脱了中山装，张建成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显得青春潇洒，他沉溺一笑，低说了一句：“你也有淘气的时候！”

然后双臂杵在桌子上，把她禁锢着，问：“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没正面回答，你怎么就不再问了？”

都坐在桌子上了，还是没能与他视线持平，秀秀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小矮个了，她回答：“你做的比说的好，不问我也知道！”

“那还想拿刀捅我？”

“那就是个说法！人生那么长，婚姻又琐碎，谁也不能把全部人生都牺牲给对方，所以要是你厌烦了，就好好说，我不会缠着你，咱们不要互相伤害！”

“要是你厌烦我了呢？”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秀秀倒真是认真想了想，点头回答：“那也是有可能的！”

张建成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一副好像已经被她抛弃了的可怜样，秀秀瞪了瞪眼睛，亏得刚才他摆出厉害一点的样子，她还真害怕了！

她赶紧抬手摸摸他的脸：“我说笑的！别当真！”日常她哄蛋蛋就是这副语气。

“秀秀！”张建成面对着她，突然变得脆弱，声音有点发哽，但情真意切：“人要是真有前世的话，要是前世今生和后世的情况都一样的话，我每一世爱的都是你！”

秀秀愣住，然后觉得心里酸软又甜腻，她可没想到这个又闷又硬的男人会说爱。

眼泪忍不住打起了转，镇定了好半天

，她才轻轻问：“为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在坟上救过我……”张建成抚着她的手：“那之后我经常偷偷去你家看你！你妈在院子里骂你打你，我都看到过！”

“我看到过你鼻青脸肿地提着泔水桶去涝池倒，出了门就不哭了，小小的身子，使劲提着大桶，走两步休息一下，用袖子抹着鼻涕自言自语说‘我提得动’……”

秀秀温柔地皱眉，使劲回想，可她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张建成碰了碰她的鼻子：“我还看到过你留着鼻血跑出来，一边擦一边朝东头跑，去拾柴火，那么小的身体，抱着一大摞干柴跑回来……”

虽然没有太深的印象，但她觉得他口中的那个小女孩很可怜，也很坚韧。

“还看到过你妈带你去镇里回来，她双手空着，把冯二河绑在你背上，你弓着腰每一步都有可能趴到地上，可你却努力抬着脑袋告诉你妈你背的动……”

细节她记不清了，但印象还是有一点点的，那个可怜又坚韧的小姑娘，是她自己啊！

“真的吗？我都不记清了！”秀秀说着，泪珠滚落。

“真的！你也就五岁，像蛋蛋现在这样的年龄！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张建成抹去她的泪，说：“我一直觉得我妈是很坚强的，可看到你之后，我才明白真正的坚强是什么样的……”

“你小小年纪，每天都生活在被打骂和压榨的情

境下，脸上总是带伤，总是站在院子里嚎哭，可是出了门就能擦干眼泪，背着生活的重担一步步朝前走，只要死不了，就永远不放弃……”

“可我呢？当时已经十一岁，遇到困难，就只想一死了之，我不如你！”他牵起秀秀的手：“我在外当兵，是那个心里强大的小姑娘一直在心里陪着我克服重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