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两个小家伙开开心心的扒拉在窗户上，朝着外面指。

脑袋里，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苏白。”

她开口喊道，眼神定定的瞧着他。

苏白正抱着糖糖看着窗外。

听见陆妙竹喊自己，他下意识侧头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叫金寨路？那里是百货商场？你好像……”

陆妙竹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疑惑，道：

“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苏白一窒。

忽然来到费城，他有些感慨，一下子就有些模糊了时间线。

不过，他面不改色，搪塞道：

“之前和朋友来过几次，不然你以为我那双牛皮鞋在哪儿买的？”

那双牛皮鞋。

当然就是把大哥苏文的牛给卖了，买的那一双。

那双牛皮鞋买回来后，苏白就穿出过去几次。

一双足足二十八块钱呢！

村子里一下雨泥巴多。

走一圈回来，脚上沾满泥巴，皮鞋泡发得不成样子。

锃光的皮鞋，想要保养，就得打鞋油。

苏白没那钱保养，村子里人也大多不识货。

渐渐的，那牛皮鞋就闲置了。

苏白现在倒是觉得，农村土路里跑来跑去，不如解放鞋。

便宜耐操。

苏白这借口找的虽然不咋样，但是陆妙竹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

她略略疑惑，倒也没再追究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班车就到了汽车站。

这会儿日暮西沉。

夕阳给这座老旧的省会城市，度上一层桔黄色的光辉。

一家四口下了车，走出汽车站，外面挤挤攘攘的挤满了骑着黄包车的三轮车。

靠着人力踩，遇见上坡，还得整个人站起来拼命蹬。

客人带的东西多了，有时候还的下来帮着推一把。

苏白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先去费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将手术费给大哥苏文。

之后，再找个招待所住着。

一家四口上了黄包车。

晃晃悠悠骑了半个小时才到。

给了一元钱的车费，苏白也没让他找零。

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养家糊口不容易。

那人感激的骑着黄包车，招呼苏白下次有活儿还认准自己这张脸。

苏白胡乱应了下来。

之后带着陆妙竹，拎着一大盆的香菇猪肉馅儿饺子，朝着住院大楼走去。

住院大楼一共五层。

算得上是费城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之一。

苏白找了护士，一路问到了骨科住院部。

三楼二零六。

病房内，医生正站在病床前，伸出手，在苏明瑞的病腿上敲了敲。

“明天早上的手术，八点前把医药费交齐了就成！一条腿，两千块的手术费，可千万不能省啊！”

医生沉着声道，眉头紧锁，盯着苏明瑞看。

他这腿，拖得有点久了。

就算是做完手术，估计也得恢复一段时间。

但是，这要是直接放弃了，一条腿就废了。

苏明瑞没说话，一向沉默的庄稼汉子，眼睛赤红赤红的。

杨莲只知道哭。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手背抹着都来不及。

“两千块呀，这得做多少活儿才能挣到？太多了，太多了……”

她越哭越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