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恋（下）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求祢按祢的慈爱怜恤我，按祢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求祢将我的罪孽洗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

伊恩低垂着头，在全息高清十字架前低声祷告，在胸口画着十字。

“我们在天上的父”

他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信徒，但从未向周围的同事朋友暴露过这一点。

在一个躯壳部件可以任意更替，意识都能依靠技术复制的时代，原始的信仰已成为虚幻空壳。

之前把我辛辛苦苦做的梦影当成整活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有当成赛博忏悔室用的。

强烈的好奇让他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作为报酬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又会通过什么方式送到他手上。

他处于震惊状态的那半秒里，一滩像是黑影或是石油的不明液体已经流入他的左手，汇聚在小臂的位置。

自从那天接受委托之后，白哲和黑潮再没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以至于他偶尔都会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白哲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着，他三观炸裂了。在梦里看到，和在现实中直接接触，二者所造成的冲击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种体验非常新奇，但又极其不协调。任何人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多了个新器官都会不协调。

它从投影屏幕里流出来了，他清楚地听见了水声。

amen.amen.amen.a—men！a———men！

当水幕画面中升起壮观的阴影黑潮，苍白眼眸逐一睁开时，伊恩感觉祂的目光如长矛般将自己贯穿。

【压力太大的话，推荐找专业的心理医生谈谈心。自行通过梦影疏导有风险的】

卡莱赫因的报酬，是祂的一只眼睛。

和人眼差不多大小的竖瞳裂开一条狭缝，中间是白瓷般的瞳孔。

黑色竖瞳一点点嵌进他的躯体，白哲感觉它正慢慢变成自己的一部分。逐渐可以获得它的一些知觉，可以凭直觉本能对其进行操控。

他真的有亿点担心这个评论者的精神状况，伱确定去拜卡莱赫因那种未知存在真的没关系吗？

伊恩像着魔一般，一遍遍地打开《凝视》，在卡莱赫因的目光中默然忏悔。

界面上闭目的黑眼睛图标缓缓睁开，露出熟悉的白眼瞳，眼中涌出深黑色的液体。

黑色泪水顺着金属墙壁流淌下来，涌向白哲的左手。

个人终端提示他收到一条重要通知。他因为无故早退被警告一次，罚薪500，取消本月出勤奖金。

他意识到，这是对他的审判，这里就是他忏悔的圣堂。

是。

梦影在治疗心理疾病和宗教领域确实有应用，但他在做梦影时可没考虑过这种用途。

【作品：《凝视》（梦影）

他不敢辞职，因害怕失去生计。他不敢去揭发，因害怕失去生命。他不敢继续为恶，因害怕背后未知的视线。

内心也平复下来，背后的视线感随之消散。

无论他祷告多少遍都不可能有回应，落在他背后的沉重目光也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