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玄朝她点了点头:“我晓得”
嘉禾进了屋,吩咐小二替她准备了一些热水,连日来忙着赶路,西北风沙又大,终于能停下来歇歇脚,好好梳洗一番了屏风后的浴桶散着萦萦热气,嘉禾将整个人没入热水中,靠在桶壁上,及腰柔顺的青丝顺着桶壁滑入水中,她抬手清洗身躯
她总觉得方才那个掌柜好像哪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的视线下移到自己正清洗着躯体的手上,如今这双手还从未生过冻疮娇嫩细腻,看着看着忽然愣住
她明白是哪不对劲了
是那个掌柜的手
他的右手手掌长满了茧
一个常年只需看守客栈拨算盘理账的掌柜,怎么可能在右手手掌长满老茧
除非那双手是握刀的手
遭了!
嘉禾忽地从浴桶中站起来,热水滴答顺着她身体滴落在地上,她赶忙罩上一件外衫
几乎就在她罩上外衫的同时,外头响起了“呲拉呲拉”的利刃出鞘之声,紧接着传来刀剑相撞之声
这个声音让嘉禾呼吸一滞,心骤然紧缩
前两世被鲜血浸染的皇城蓦地在她脑中闪过
恐惧感顷刻朝她袭来,她冲了出去,大喊一声:“阿兄!”
程景玄方才察觉到不对劲,刚推开门就有几十个拿着刀的壮汉,提刀朝他砍来
隔壁传来嘉禾的呼喊声,程景玄边应了声“阿妹”,边闪身挡住来人的袭击
看来他们是入了黑店了
这地方明面上是客栈,实际是个贼窝,专等着打劫过往路人
难怪这十里八方只有这一家客栈开着,怕是此地早已被那群悍匪给控制了
是他失策了
尚未入军营,便在此刻遇到了这帮悍匪
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只能杀出去了
程景玄以一敌几十,将那群贼人击倒在地,正要抽身去找嘉禾之时,眼前刀光一闪,从梁上落下个人来
胡子拉碴,浓眉大眼,不修边幅,拿刀的手粗糙壮硕,颈上用红绳串着块白玉,玉上明晃晃雕刻着一个大字——骆
“你是?”程景玄边挥枪边试探着道,“西北之狼骆远……”
“正是你爷爷我”骆远应声
程景玄:“……”
这个贼头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自大狂傲、脸皮极厚毕竟一般人不会给自己取一个“西北之狼”这样臭屁的外号,还自个管自个叫得起劲
当然这贼头的武艺也名副其实,精湛且高超
几十回合下来,程景玄气力上略有些不济,被逼得直往后退,很快败下阵来
程景玄与他交手前已与前面几十个贼匪交手了一番,消耗了不少精力,如若不然他与骆勇也算棋逢对手
骆远的长刀架在程景玄脖子上,又用绳子绑了程景玄手脚,程景玄闭上眼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有一事相求听闻西北之狼不屑欺压妇孺,请你放了我阿妹,她是无辜的”
骆远莫名其妙:“什么杀啊剐的?老子对要你的命没兴趣,把你拖欠老陈的东西的钱交出来!还有什么你阿妹?”
“阿兄”嘉禾朝程景玄喊去
她脖子上架着两把刀,身侧被几个歪瓜裂枣的贼匪围住
其中一个矮冬瓜朝骆远汇报:“大当家,这里抓到个水灵灵的姑娘”
骆远闻声缓缓抬头,视线撞在那水灵灵的姑娘身上,“咔嚓”一下,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他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困于这一方天地,从未去过外头闯荡
西北之地的姑娘多是高个儿长条,豪迈粗犷的,他见过的外地女子不多,像面前这样水灵灵娇滴滴的姑娘他还是头一回见
这姑娘真的
是水灵灵的
白瓷般剔透的脸颊沁着刚出浴的薄红,额前耷拉着乌黑湿发,晶莹的水滴顺着她顺滑的乌发滴落在客栈木质台阶上,那一双圆润的大眼忽闪忽闪地,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像头生气的可爱小鹿
骆远握刀的手有些颤,本能地吞了吞口水:“你……你叫什么名字”
嘉禾怒瞪着他,前世失去阿兄的悲痛记忆浮上心头,眉下的眼睫沾了水渍重活一世,难道要止步于此?
骆远慌忙道:“别……别哭”
嘉禾忍住泪水,握了握拳,明知对方是不通情理心狠手辣的悍匪,绝望而无力地颤声向骆远求道:“求你放了我阿兄,只要你放了我阿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骆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嘉禾,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放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眼泪自眼眶夺出,嘉禾朝他点头:“什么都愿意”
“阿妹不可以!”程景玄朝骆远狠狠啐了一口,“士可杀不可辱,你动手吧”
骆远拿刀拍拍程景玄的脸:“想不到你这奸商不仅武艺不错,而且还挺重亲情”
“成吧”骆远将长刀收回腰间,抬头望向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