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彻离开晋阳的第三日,他领前部进入定阳地界
天公不作美,头顶竟飘起雨来
下雨,尤其是冬季,对于行军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是……是朝廷兵马吗?”
大军行进间,竟有一个半大的少年顶着蓑衣拦在了前头,手里还抱着一捆
这是周彻在上党、太原没有见到的场景
“是”他亲自来了,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将蓑衣翻了翻,将那一捆东西拿了出来,那是蓑衣裹着的干柴
面对大军,他明显有些紧张,却强撑起胆来:“乡民听说朝廷大军来,又碰上大雨,便有意来献蓑衣干柴”
他擦了一下鼻涕:“他们……他们胆子小,便让我先来会面”
“我们听说此番领兵的六皇子与汉民同仇敌忾,专杀胡人”
周彻笑了:“你自哪听说的?”
“有藏着的富人留了眼线,都准备往东逃去太原了”少年有些无奈:“我们穷人没有家资,搬迁不起,只能盼着朝廷早日收复定阳”
根据少年所言,定阳虽然郡城被叛军占据,但对民间的破坏力没有太原那么夸张
“好,承你们情了”周彻点头:“马修,去将东西接过来”
“是!”
马修将枪挂住,从少年手中接过蓑衣干柴,又从身上摸出一角银子,正要递过去,却被许破奴一把抓住
“莫要害他!”
许破奴掏出一把铜钱,交到少年手中
“我不是为了钱!”少年推辞
“收着”周彻开口:“你们赠衣送柴,我别的做不了,就当请你们吃一顿饭了,也算礼尚往来吧”
军中需要,他也没有客气:“军中需要这些东西,你可以带话回去,就说我一律按照两倍市价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少年盯着手上的钱好一会儿,用力一点头:“好!”
如此,周彻竟沿途收到不少蓑衣,大大缓解了冒雨行军的压力
到了夜里,部队歇下造饭时,周彻率先收到了北边来信:雁门所屯西原军,或已提前调出!
为什么要说或呢?
因为西原人不是傻子,首先他对雁门肯定有高压管控
其次他不会明晃晃的单独某天派出大队人马离开,有的是迷惑你的手段
战场上就是如此,拿到的消息五花八门,是真是假、有用无用,全靠自己判断
至于具体人数,周汉给的跨度太大,说是一万到六万之间
如果是一万骑,那对周彻危险甚小,只有协助韩问渠防守的能力
如果有六万骑,那就是要命来的!
具体的,只能靠周彻自己猜和进一步探测了——还好,还有霍洗忧!
在周彻这里,他不怕担责,也不担心周彻事后把锅推给他,他做出了一个较为精准的判断:应在三万人左右
霍洗忧先是判断了西原东面几个大族:宇文、呼延、折兰的总体实力,再进一步推断雁门屯兵总量:至多不会超过四万人
“雁门虽险,却至关重要,于西原而言绝不容失,不可能将其全交予叛军”
“然则多留人马,于守城增益不大,于出击却大有削弱……”
这是他判断的理由
这些推断对周彻而言价值太高了
“速度放缓,等待后续各部,集中于此!”周彻果断下令
他们驻地是一个古城,后来逐渐废弃,城墙都已坍塌,城中民房皆空
叛乱到来,你可以选择住在大城、也可以选择躲在山野之间,要是藏在这种小城,那就是光着屁股去天竺——自取其入
就在周彻下达了这个命令不久,诸军开始陆续进入民房居住时,赤延菹跑了过来,满脸兴奋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乌延人
因为下雨的缘故,他的头发又乱又湿的披着,裹的衣服也皱成一团,只有外面的皮袍还勉强维持着他贵族的身份
“殿下!”
赤延菹领着来人拜倒,并告知此人身份:乌延王的幼弟,在乌延的封号是屠将
“既是长者,且先坐下”周彻看他年纪大,让人搬了个凳子过去
“不敢欺瞒殿下,小人今年三十五岁,算不得长者”屠将道
周彻:……
兄弟,你说自己六十五我都信啊!
屠将告诉周彻,自己带了三千多人过来
而自己之所以脱身,是直接受乌延王之命,加之韩问渠难以管控住下面的杂胡
“说是韩问渠,其实就是西原人”
“韩问渠的人都打光了,地盘也丢了,钱也送光了,谁在乎他呢?”
“大家怕的都是西原人,但西原人太少了,加上您在后面追,人心乱得很”
听完屠将的话,周彻问:“拢共有多少人?”
“杂七杂八,加上四处聚来的,应有四万来人”他道
周彻和贾道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杂胡归根结底还是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