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对不住他”周彻沙哑开口:“是我对不住乌延族……韵姐你知道么?乌延王为了给我断后,杀到只剩几百人……”
皇甫韵叹了一口气,道:“在朱龙他们眼中,乌延族只是蛮夷而已,便是杀了,上面也不会因为此事追究自己人”
“于我而言,他们就是自己人!”周彻深吸一口气:“他们视我为君,我自当庇护他们……这笔账,谁也躲不过,我一定要和他们算到底!”
皇甫韵点了点头,又道:“离京之前,我和兄长谈过一些”
“他说皇甫家历代为国守边,身受皇命之重,常持节钺”
“但父亲却告诉他,节钺是天子之信重,凡动节钺杀人,既用天子之威,也是让天子共担”
“所以,能用军法杀人时,便不用节杖;请用节杖杀人,也需慎之又慎”
“尤其是杀有些有争议的人时,坏处不止于流言,更在天心”
听完皇甫韵的话,周彻道:“你的话,我都明白”
他伸手抚过佩剑,道:“事到了如今,要杀的人,远不是一根节杖能担下来的了”
皇甫韵望着他:“你是要大开杀戒吗?”
“姐姐要劝我?”周彻反问
“当然不”皇甫韵展颜一笑,道:“你能做出这许多大事来,想必有自己的考虑,大局看得比我更远”
“或许谈不上什么大局”周彻回头看了一眼
盖越赵佐后面,是跟着他缓缓前行的大军
“人要成事,终究要走自己的路”
“我不清楚其他帝王走的是什么路,但我的想法从未变过,那就是‘不负人心’”
“他们抛家舍业的跟着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对得起他们”
“我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或许,这是我这个算不上好的人,仅有的良心吧”
说到这,周彻忽然一笑:“赵佐来前,我逢绝路,几乎身死韵姐你知道么?就连贾公这样怕死的人,都要替我去截断追杀之敌”
“彼时我就在想,做人到了这一步,哪怕下一刻死去,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等到靠近,方才发现,原是一条狗在刨土
这狗很瘦,显然是没什么吃的,但坑却刨的不浅,周围堆着一层浮土
奈何下面开始出现一些碎石,刨起来收效甚微,急的不时发出‘嗯嗯’声
待见周彻等人靠近,防备的发出低吼声,蹿到一旁
发现这几个人类似乎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它又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围着那个坑开始打转,并不时摇头摆尾
皇甫韵终是女子,对这些生灵颇有怜爱之心,当即从马背上取了些食物给它
这狗吃了后围着她转了两圈,尾巴摇的更快了,又冲着地上刨了几下
周彻用槊往土里挑了挑,见下面是堆砌的顽石,便立时作罢:“喜欢便带上吧”
“好”皇甫韵点了点头,又取了一块肉,诱着那狗一块上路
可它跟了一程,发现皇甫韵不帮忙挖坑,便又跑了回去,二人只能作罢
——西河城下
袁达带着褚飞等人迎接在下:“恭贺殿下凯旋!”
“凯旋谈不上,只是捡回一条命罢了”周彻如是道
袁达连忙道:“殿下言重!定阳局势之危,我等皆知,如此局面,殿下尚能痛击西原,且将平定关夺入手中,何尝不是一种凯旋呢?”
周彻颇为惊讶的看了此人一眼
对于袁达以往的立场,他是心知肚明
对于此番来援此人所献之力,周彻亦已知悉
如果他是真心的,周彻只能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方给面,周彻也缓和了态度:“此番能拿下平定关,也多蒙后将军出力了”
袁达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一缕喜色,赶紧道:“宴席已备,殿下请!”
周彻摇了摇头,道:“后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宴却用不得”
袁达心头微沉,面上迟疑:“殿下的意思是……”
“我虽脱困,却有许多将士永远留在了定阳,我哪有什么心思用宴呢?”周彻摇头,目光一转,落到袁达身旁的一名武人身上:“想来你便是褚飞?”
“是……是!”褚飞连忙再行礼:“褚飞拜见殿下”
“礼且收着,我有事问你”
就在城门口,周彻开始了他的审判:“朔方、定阳、西河三校将校,可都在此?”
“都在”褚飞连忙低头,心中已难免紧张了起来
在他身后,被点中的将校们也同时躬身:“见过殿下!”
“朔方之地,本属遥控,未曾实掌,我便不问”
“定阳之处,颇为偏僻,且事发突然,我亦不问”
“尔等兵败在前,退守西河,扼城防守,也算本分所在,无可厚非”
“然则,我入定阳后,曾屡屡下令于你部,命你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