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整个人抖成了筛子,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而陆辰安甚至抬不起手,再碰一碰他的小郡主他只来得及说一句破碎的,“昭昭对不起”,他想再多看她一眼,可他已经看不到了,他想告诉她这一生遇到她多好,他想告诉她只是心悦她就令他觉得快乐,可是他倒下的时候,视线模糊中看到了他的郡主茫然却痛不欲生的脸,他没有再说别的,依然只是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可都已经来不及
谢嘉仪,陆辰安心悦你
谢嘉仪,真的,对不起
我为闵怀太子之后,正是你的表哥,本当与你青梅竹马你可是□□为我定下的妻子,比指腹为婚更早的钦定可惜,我既不能做你的竹马陪你长大,也不能陪你走完这坎坷的人生路,与你共白首昭昭,对不起
天降大雪,让无声的人白了头原来北狄的雪,来得这样早
她握着半个王朝经济命脉,重振北地谢家军她做了很多事,她拥有了很多很多东西,可是她又好像,一无所有
谢嘉仪想放声痛哭,想悲号出声,可是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脸靠上了陆辰安的脸
他的脸庞,依然温热
“陆大人,我难受”可是这次,没有人抱紧她,告诉她“我在”,这次她是一个人
北地平原万里,一片白茫茫,真干净可是谢嘉仪却觉得,自己也许走不出这场漫天的大雪了
暮色降临,又一个夜来了,可天,还会明吗?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到处都是压抑的哭声,雪落了所有人满身满头,但是没有人动
有人愤恨的拉扯间,扯歪了那个行刺者外衣,露出了他内里兵服上一个大大的“川”字刺痛了谢嘉仪的眼睛,耳边是那个温润的声音,轻声抚慰道:“天命有定,不能强求”
天命?!
从此,她谢嘉仪再不信天!
陆大人,我活一日,就不信天一日如果当真有天命,让天来诛我!
陆大人的脸,冷了任凭她再努力,残存的温度还是一点点离开陆大人的身体
如意就跪在郡主身后,他听到了郡主的呢喃,他们的郡主说:
“陆大人,我难受”
如意慢慢跪趴下去,额头触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头顶身后是北地的大雪,纷纷扬扬
他们在肃城操办了陆辰安的丧礼,丧礼一结束谢嘉仪就沉沉睡去了,或者说晕过去,谁知道呢她只是吩咐说,好累,想睡
就那么再也不肯醒过来
急得陈嬷嬷和采月采星一直掉眼泪直到大夫摸出了郡主的喜脉搏,两个月了
叫醒郡主的是哑奴
没人知道哑奴跟郡主说了什么,可是郡主醒了,也开始好好吃饭同样没人知道的是,当郡主坐在那张靠窗的长榻上,看着窗外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想郡马爷吗?郡马爷已经死了
她在想腹中的孩子吗?她还有和陆大人的孩子
陈嬷嬷每天都在给郡主腹中的小世子做衣服准备各种东西,她想让郡主看到,让郡主不要忘了,还有小世子呢,还有小世子陪着她的
她的小主子,还有家人的
在背过身去的时候,陈嬷嬷的泪滴在她手中的小衣服上,然后擦干,继续认真给小世子做着衣服
廊外的哑奴呆呆看着院中枯干的树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是闵怀太子救了她的命,殿下说你去保护太子妃,以后你就是太子妃的奴她就记住殿下的话,守着太子妃直到那日,太子妃让她护着小殿下她就护着小殿下,现在小殿下也死了
她的小殿下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有了血脉,殿下不会知道,殿下信任她
是她,换了殿下避子的药
殿下知道自己早晚会死,他想要郡主好好的活像每个正常贵女一样,过安稳的生活,将来会有子嗣,到了老去的哪一天,一切伤痛都成往事,殿下想要她的郡主能够儿孙满堂殿下知道郡主喜欢孩子,尽管郡主每次看到孩子都说嫌吵嫌烦殿下比谁都知道,郡主想要家人的执念,想要她的兄长父母香火永继
但,枭在一天,殿下就给不了郡主殿下也不愿再有一个孩子过着像殿下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一生都在为活拼命可是,她却违背了殿下的意思,把郡主拖入了这个旋涡
哑奴愣愣看着
闵怀太子该有血脉传承下来闵怀太子殿下,是太阳一样的人物,不该如此
没有人给哑奴新的交待,从此,哑奴的命就是守护她新的小殿下
又是大雪,北地的大雪可真多呀
她看到郡主从窗边伸出了手,郡主糊涂了,窗外是廊檐,她哪里能接住雪呢
哑奴听到郡主又低又轻的声音,郡主轻柔道:
“陆大人,又下雪了”
况城那日半个月后,已经声隆整个大胤被称为新战神的靖北王陆辰安的死讯,传到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