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着头挑衅地看向谢嘉仪,缓缓对徐士行道
“陛下,我母为陛下的秘密而死我张家上下三百六十九口,为陛下的储位而死我为了陛下,送了我最喜欢的弟弟的命”
“瑾瑜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但太子毕竟无事,陛下不能杀我”这一刻张瑾瑜看着平静的谢嘉仪,心里痛快极了,这些年来都没有这样痛快过
我要杀你儿子,又如何?陛下身上血债累累,他不能杀我!
寿康宫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建曌帝
只有谢嘉仪没有,她只盯着张瑾瑜,盯着眼前这个跟前世张贵妃已经完全不同的女人,轻声问徐士行:“先帝面前,是我饶了她的命,陛下还记得吗?”
徐士行轻声嗯了一下
“记得就好”
电光石火间,皇后谢嘉仪已经来到了太后身边的张瑾瑜面前,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她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匕就插入了眼前人的胸口
“该还了!”
“陛下不能杀你,本宫能!”
话落谢嘉仪拔出了短匕,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张瑾瑜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生命已经彻底流失,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谢嘉仪好像看到了前世那个痛不欲生的自己,那时候,在想象中她曾经杀过这个人,千千万万次
后来,她不在意徐士行,其实也越来越不在意这个张瑾瑜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个人不该动她的儿子——
那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真正在意的人
迸发的血甚至溅到了太后的袍服上,太后已经彻底惊呆了
谢嘉仪探身在张瑾瑜衣袍上缓缓蹭干净了匕首,这才直起身子,对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冒犯了”可她福身行礼的时候,就握着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匕,直视着太后那双惊恐的眼睛
然后转身,整个过程一眼都没有看一边的徐士行,踏着她一如既往的步子,离开了寿康宫
而徐士行却始终注视着,看着她越来越快的身手,看着她那把要人命的短匕插入对方胸口,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动然后拔出,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在对方衣袍上擦净匕首,看着她款款行礼,看着她直视一朝太后眼睛里明明白白的警告
那一刻徐士行在他的昭昭身上,嗅到了他熟悉的血腥味道从他出生就如影随形,从未离开他一日的暗黑的血腥
可这血腥,此刻却,沁人心脾
他看到这个世间最清白干净的姑娘终于被他,被他们,被这个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世道拖出她那个始终清白自守的世界,拖入这一片泥泞血腥之中,可她没有坠落
他看到她于一片血腥之上,涅槃
这一切都让他的心怦怦跳动,过于华美而绚烂
这是他心慕两生的郡主,这是他的昭昭
太后久久失言,直到谢嘉仪离开才重新能够说话,“你看到了?你看到皇后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太后过于激动,以至于说到这里呛咳不止,皇后居然敢如此!
可一边的徐士行却始终平静,他在拼命按捺他那颗再次被自己皇后惊艳的心
原来一个人可以爱上同一个人,一次又一次
这时徐士行才开口道:“母后,是天子的母后”
“儿臣纯孝,纵母后有天大的过错,儿臣也不能看着母后受罚”
太后这才缓下来咳嗽,她就知道
“不过,来之前,儿臣已经把英国公父子两人赐死了”
太后骤然失色:“整件事与他们无关!”
“儿臣知道”徐士行慢慢回道,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没有牵扯他们这才看向太后,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太后心惊
“母后以后就在这寿康宫静养礼佛吧,不要再见外面的人了”
“你——!”
“母后,您再任性,王家就要彻底断子绝孙了”
“儿臣告退,母后好好礼佛,为朕不曾见过天日的兄长,为朕尚未足岁的小妹,也为死了的朕”
说完,徐士行认认真真给自己的母亲行礼,也转身离开了寿康宫,嘱咐宫人一应供应都不能有丝毫怠慢天子纯孝,世人皆知即使太后罪孽深重,可她依然是天子之母
这边小太子所在的偏殿里,谢嘉仪轻轻握住了醒过来的儿子的小手她突然俯身把脸搁在儿子小小的肩膀旁,徐承霁知道这是母后哭了,不愿意给人看到
他轻声道:“娘亲,别难过”
他一醒来就已经有人把整件事都分析给他听,他知道太后不会有事
谢嘉仪的声音因为哽咽沙沙的:“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兄长,还是她的陆大人,现在又轮到她的儿子,他们的六岁都足以碾压她的十六岁
徐承霁用小脸蹭着娘亲柔软馨香的头发,心里却道:娘亲,太后算什么,将来我必让四海宾服,必让娘亲成为古往今来最尊贵的人我要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