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娘蹙着好看的眉头,“六皇子应当不受圣上重视吧?”
一个宫人所生,不受重视的皇子,连出现在圣上眼前的时候都少之又少,更焉谈有机会侍疾左右
谢昀垂眸看她,慢悠悠问,“倘若他立了功呢?”
立了功,自然就能在圣上面前露脸
可是六皇子身在深宫,朝中无人,无人便意味着没有权势,哪里来的功给他立?
林莺娘心思伶俐,“侯爷是要许个功劳给六皇子吗?”
谢昀摇摇头
“圣上多疑,监察院自有人盯着,我若与六殿下有牵扯,瞒不过去,到时圣上反生疑心”
眼下争储关键时候,此时但凡有人与皇子之间有勾结,落在圣上眼里,都是蓄意争储
圣上不喜,六皇子又不同其他皇子一般有人倚仗
他无权无势,只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侯爷既不能许功劳给他,六皇子又没有自己立功的能力,那侯爷打算如何帮他?”
林莺娘在后宅内院争斗的久了,对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是颇为稀奇
她看着谢昀,眼里盈着光,求知若渴的模样
但谢昀话说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他侧过脸去,撩帘看了眼外面,淡淡道:“快到雾凇院了”
林莺娘:“…………”
哪有这样坏的人,勾起了人的心思又突然不说了
她缠着谢昀,腻过去搂他的手,“侯爷有什么主意,说给莺娘听听嘛!或许我也能给侯爷出什么主意呢?”
谢昀半晌不说话,只垂着眸好整以暇看她
他总是这么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林莺娘现下已是完全不怕了,眼见缠他无用,“哼”一声,扭着身子别过脸去,“侯爷不说便算了”
美人生起气来也是娇嗔动人
但面前的郎君好生无情,每次都全然忽视,半点不吃这套
可是林莺娘想着,今日或许是不一样的,他带自己见了六皇子,又将那样隐秘的事说与自己听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对她的态度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转变
这是林莺娘所希望看见的
她跟在姜氏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便知,郎君的心是最无用也是最有用的东西
她要让谢昀对自己上心,才能倚仗着他,在数不清的阴谋算计里全身而退
林莺娘只等着……
可她等啊等,又是徒劳无功,等不到郎君来哄她
她到底是泄了气
谢昀的心太难攀了,上头都是悬崖峭壁,陡峭山石,寻常人岂可妄攀高峰,怕是会粉身碎骨
只是林莺娘也好奇,不知那宫里金尊玉贵长大的平阳公主是不是那登顶之人?
这样险的高峰,怕是只有那样举世无双的姑娘才可攀一攀吧
她本来赌气,后来又兀自想起了心事,最后忍不住唉声叹气
谢昀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失笑,他伸手将她揽过来,修长的指勾她的鼻,“想什么呢?唉声叹气的”
林莺娘倒是诚实,坦然相告,“我在想,那平阳公主生得是什么模样?她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应当是像天上的仙子一样吧?”
她语气里没有嫉妒,满是艳羡
就像尘世中的凡人仰视着天上的神女,高不可攀
谢昀不可置否,轻飘飘一句,“想知道她生得什么模样,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公主哪是那么好见的呀?”
林莺娘撅得嘴高高的,“那是公主呀!还是圣上最疼爱的平阳公主”
她从前在江州时不知听说了这个平阳公主多少事迹
她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
出生时便天带祥瑞,圣上大赦天下,百姓齐呼千岁后来再大一点坊间又传,公主染疾,久治未愈,圣上免了蜀中一年赋税来为公主祈福更别说她及笄后,圣上放下话来,满金陵的贵胄子弟供她挑选为婿
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那是这世上最尊贵无双的姑娘
她的艳羡谢昀看在眼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林莺娘见他又不搭理自己了,意有所思的模样,悻悻住了口,自顾自垂下眸去揪着手里的帕子
马车很快到了雾凇院
却只有林莺娘下车,谢昀撩起帘子对她道:“今夜你自己歇息吧,我还有事,不回雾凇院了”
他不回来正好,林莺娘今日折腾了一日,正好乏了,打心底里不愿伺候他呢!
只是面上不能显出来
“是,侯爷”
她垂眸,长睫遮掩下眼里的雀跃,装得恋恋不舍的模样进府
青山看着林莺娘离开的背影,转头不解问谢昀,“侯爷,今日带林姑娘去见六殿下似是有些不妥?”
谁家后宅的女眷参与朝堂中的事
“无妨她迟早牵扯进来”
谢昀落下帘来,疏淡不明的脸沉进幽深夜色里
马车再行驶,经暗巷,抵达一处无人院落
有人自暗中走出来,向马车里的人恭敬呈上一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