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没有出去,而是咬着唇,落着泪跪在他面前,“求三公子怜奴婢画月姐姐三公子已经收了,奴婢是随她一道来的,却被公子赶出去若是叫二夫人知晓,奴婢便没有活路了公子既收了画月姐姐,便也收了奴婢吧!”
他犹犹豫豫,不能决断
面前的丫鬟却抬手,缓缓褪下那薄如蝉翼的轻纱,里头的曼妙身姿皆露了出来,她期期艾艾靠去谢子慎脚边,仰着头看他,“求公子怜惜……”
他本就是懵懂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夜又知晓了情欲的滋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蛊惑
半推半就,终是被那丫鬟拉去了床榻
两个丫鬟都被谢子慎收房了的消息传去谢夫人耳里,她胸有成竹,轻描淡写,“什么林莺娘?子慎有了新欢,自然将她这算不上旧爱的旧爱抛之脑后了”
她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性子软弱又优柔寡断,旁人哭一哭,说些好话,他便心软了想来那林莺娘在他面前掉过不少的眼泪,才勾得他一颗心不上不下,惦记得紧
这样的消息传去林莺娘耳里,她也不稀奇
世家大户的公子哥儿,欢喜你时自是甜言蜜语,恨不能跟你同生共死,永远在一起那时心里有你是真的,可是这并不妨碍家中长辈反对时送上来的温香暖玉
这不是,前些时日还为着她要生要死,转头房里便纳了新人
其实,早在她在林府蓄意勾引谢子慎时,便想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世家大户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林莺娘心里清醒得很,她勾引谢子慎,原本就是想着趁着他那时对自己上头,再加上谢林两家本就有亲,逼他娶自己为正妻
至于通房妾室,谢子慎性情软弱,自己若能勾得他娶自己,那往后他母亲谢夫人要送来人,想来他也是推拒不过的
林莺娘果然猜中
如今谢夫人为了断绝谢子慎对她的念想,不惜寻了两个妥帖的丫鬟送到他屋里
林莺娘想,至此之后,谢昀想借着她的手,挑破谢夫人和谢子慎母子关系的算盘算是落了空
但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看得分明,谢昀对她并非毫无情意,又或者,纵是没有情意他也是惦记她这副身子的只要自己乖乖听话,顺着他的意,那她在雾凇院的日子不会难过
只是,这一切只在平阳公主未嫁过来之前
没有姑娘荣忍得了自家夫婿在婚前的通房,她见过了后宅算计,知晓这样的通房在主母过门后大多都暗暗打发了命数好的,被能安安稳稳出府去命数不好,惹得主母碍眼,那就是一抹芳魂归了西
更何况那是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她焉能容得下自己
自己无权无势,又拿什么去与平阳公主争?
林莺娘自市井里翻身,最会的就是审时度势,也最是知道自己的斤两
她不相信此前谢子慎花前月下时甜言蜜意的话,自然也不相信现下谢昀在榻上时随口哄自己的话
——什么纵是往后平阳公主嫁过来,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他定会护着自己
这样哄骗人的话,林莺娘一个字也不会信
从前在怡香馆里,她见多了这样的男人,兴头起时搂抱着姑娘说要为她赎身,等过些时日,对姑娘的心思淡了,便一脚踢开了去
只有痴傻的姑娘会被这样的话哄住
她们抛出自己一腔真心,却被践踏羞辱
有实在受不了打击的,便趁着四下无人,偷偷解了身上的腰带悬去梁上,脚下的凳子踢开,姑娘便呜呼丢了命
张妈妈见着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只觉得晦气
她让龟奴将人取下来,一卷草席便要将尸首扔了乱葬岗,临走前又叫林莺娘去她身上仔细翻找,看看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取下来
老鸨手段狠辣,林莺娘不敢不听
她走过去
吊死的人死不瞑目,眼是睁开的她蹲下去,慢慢摸着那姑娘冰冷的尸首,只觉得那双眼直戳戳的,往她身上扎,每一个豁大的窟窿,都似是在述说着她的冤屈和不甘心
那时林莺娘只觉得她可怜
可现下想起来,林莺娘只觉得她是可怜又活该
她置身在青楼那样的风月地,却妄想着来这寻欢作乐的恩客的真心,实在太蠢,太愚不可及,最后落得那样的结果,自然也是咎由自取
林莺娘从小便知,这个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便是所谓男子的真心
林莺娘眼见得无数人在这上头栽了跟头——自己的母亲姜氏,已故的林夫人,怡香馆里屈死的姑娘………
她万万不会步她们后尘
银翘细观林莺娘眉眼,叫她无波无澜,甚是平静,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她来往雾凇院与定远侯府频繁,一来二去,自是知晓林莺娘与谢子慎在江州曾有过一段情,不过是阴差阳错,这才来了雾凇院
是以她知晓了谢子慎房里有新人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了林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