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辞这才抬眼,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汤伍
汤伍被看得发毛,他没什么形象可言地提了提裤子,笑着说:“我穿上府里小厮的衣裳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吧?”
江厌辞开口:“日后不要再踏入府中半步送信之事交给青山”
汤伍愣了一下,急问:“我暴露了?”
江厌辞未答,拿着华阳公主的信进了里间
汤伍立在原地琢磨是怎么暴露的难道这府中有敌人?他琢磨不出来,也不敢多待,赶忙离去
江厌辞拆信时,远没有月皊那般心情复杂
他知道这封信是他的亲生母亲所写,可到底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厌辞:
得知这件荒唐事,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每每提笔不知怎落言终究是母亲疏忽,才会让你流落在外,未能护你长大思及你这些年可能的遭遇,心中绞痛难忍然孝事缠身,不得立归,更添牵思
又听闻你英勇俊姿之事二三,倍感欣慰与骄傲你父亲在天之灵亦当如是京中繁文缛节勾结琐事,若遇刁难,进宫请恩此番亦去信宫中与陛下求得恩典多加照拂万事以己为重,勿要忧心与惧然
你姊月慢已在归京途中,愿我儿与月慢、月皊和洽
过去十七载,骨肉分离,字浅情深未能尽言惟愿余生岁岁,再不分离
良久,江厌辞将信放下
纵使冷漠如他,也能从这字字句句中品出以为母亲的用心良苦,心中生出几分陌生的慨然
他从不知道何为亲人,很小的时候被师父带回去,与一群半大孩子们刻苦练武
师父对他们一向严厉,鞭打责罚家常便饭,吃饱饭都是一件奢侈事更别说为了让他们武艺精湛,而给他们身体造成的永久性的创伤
可即使这样,师父也是他们这群孤儿的救命恩人没有师父,他们早已饿死街头更何况,师父虽对他们严厉到不正常,在外却也会拼死保护
老头子总是说这群孩子我怎么揍都行,旁人碰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师父已经不在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像幼时被师父带着回去报仇一样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总要寻到当年之事的真凶,给那糟老头子报仇
江厌辞转眸,视线落在桌上的信笺,逐渐皱起眉
身世是个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个真凶,很可能是如今的九五之尊,他的亲舅舅
他望着那封信,脑海中浮现那位还未见过的母亲,第一次希望真凶另有其人
要不然,当他屠了皇宫时,不知这位惟愿岁岁不分离的母亲又当如何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江厌辞听觉异于常人,吴嬷嬷到庭院里,他已辨出她的脚步声他收了信,起身走出去
“如何?”他问
“一莲居和百簇阁都空着,姨娘随时都可以搬过去”吴嬷嬷禀话
——江厌辞吩咐她给月皊在府中找个小院子
他既无心让月皊做侍妾,她仍住得这样近,不大好
月皊正从梅林回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覆了一层喜悦的薄汗她立在门外,听见江厌辞和吴嬷嬷的对话,不由停下了脚步
·
夜深了
月皊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脑子里乱乱的,怎么也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差点又一次从木板床掉下去
月皊拧着眉坐起身,在一片黑暗里细眉拧着,犯了大难她一动不动呆坐了好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穿上鞋子走出小间,朝里间望去,隐约瞧着里面尚有光
她忐忑地走到门口轻叩,低声:“三郎,你歇下了吗?”
“何事?”
江厌辞刚打算熄灯安歇,闻言,剪灯的动作停下,望向门口
月皊立在门外抿着唇没有立刻答,沉默了一阵,才声音小小地问:“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声线里的紧张不安藏无可藏
江厌辞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拉开房门他临睡前需换药,此时衣襟未拢合,雪色的两扇衣襟间胸膛一览无余他身量高,月皊立在他身前,勉强到他喉结
房门忽地拉开,月皊一眼望见他的胸膛,顿时神情不自然地垂下眼不敢乱看
“就、就是、那个……”她结结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颊先红了
江厌辞知晓晚上与吴嬷嬷的对话被她听了去,他想了想,难得主动开口问:“对那两个住处都不满意?”
“不是!”月皊脱口而出后,又慢吞吞点头
江厌辞皱眉,实在猜不透小姑娘的心思
月皊咬着唇,无法启齿
江厌辞转身,月皊吓得以为他烦得要将她关之门外,急急往前迈出一步,攥着他的衣角
那自然垂落的衣襟被她攥扯,江厌辞大半的胸膛顿时展露
江厌辞回望,月皊指尖一颤慌慌松手
江厌辞也不追问,一边慢条斯理地将系衣带,一边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