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直到
“咦?”
老者终究瞧出端倪,他轻呼一声,抬起袖子嗅了嗅
“符酒?原来如此”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仆人便递来一面铜镜
他对着这镜子,左右看了几遍,便唉声叹气好几回,好似寻常人瞧得自个儿眉毛画浓了似的
终于,他耐不住伸手在脸上小心捏揉,可惜好半天,也不过还原了三分人样
油盏上灯火如豆,老者或者说老鬼放下镜子,幽幽一叹
“你这道士好不晓事,这张笑脸,可是老夫请来方圆百里手艺最好的‘徐菩萨’给塑的好心让你借宿,你却坏了我这幅好面孔”
“无妨”李长安把葫芦系回腰间,语气轻松得好似嗑家常,“请那匠人再塑一次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老者转过脸来,嘻嘻笑道:“一时口腹之贪,那匠人已祭了老夫的五脏庙”
说着,忽然一转头,把那三分人样的怪脸对着那妇人
她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顾不得叫痛,手脚并用爬到了墙边
“夫人莫怕嘛”
这老者依旧是满脸的笑容,但在这张面孔下,却显得别样的恐怖怪异
“老朽只想送你一份好姻缘”
“好姻缘?与你这老鬼的肠胃结缘么?”
李长安冷笑一声,端起酒杯,走到妇人身边
“这位呼延夫人已为人妻,怕是要拂了你的‘好意’咯”
“哎呀,年轻人怎么老是不听老人家的好意呢?”
老鬼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只有得罪了!”
说话间,周遭侍立的仆从已围拢上来,那老鬼仍旧坐在席上,拿着铜镜摆弄五官,只挥手说道:
“拿下他们”
末了,又加上一句
“别弄坏了那位呼延夫人,至于那个道士……”
他给自个儿斟上已一杯
“我要用他的心肝佐酒!”
……………………
呼延夫人捂着嘴在墙角低声抽泣,前方,面容呆滞的仆役围拢上来
“且慢”
“哦”正在纠结自个儿鼻子的老鬼抬起眼皮,暗想着道士莫非要交代什么遗言
却见那道人将杯中酒泼洒出去
那酒落在地上,便泛起阵阵烟气,空间扭曲一阵,房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桌子化作祭台,床榻成了棺材,窗户与墙壁一起混作石墙,角落里砌起累累白骨,墙上的饰物尽成了钉死的干尸!
这哪里是宅邸的别院偏房,分明是一处墓穴
那老鬼见状,先是一惊,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惊的是,道士符酒厉害,竟然能还这大墓的本来面貌,笑的却是……
“你这道士当真是自寻死路,若是宅子,你还有几分逃脱希望,这下变回墓穴,你是插翅难逃!”
瞧了瞧这一杯酒的效力,李长安也有些咂舌,这镇抚司的家伙就是厉害
这酒是他与燕行烈分别后,大胡子赠与他的,说是能还形显影、去幻存真如今恰逢其会,他顺手一试,果然是好宝贝!
李长安没有理会那老鬼的挑衅,更没搭理逼近的仆役,倒是扭头唤了声
“呼延夫人”
“啊?在!”
那妇人泪眼朦胧抬起头来,茫然应道
李长安指着墙上钉死的一具具干尸,笑问:“你可知这些是什么人?”
妇人抽泣两声,话语里结结巴巴:“人殉?”
“不错”
李长安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可知为何要用铁钉钉死?”
话音方落,呼延夫人没来得及回答,那边老鬼已变了脸色
“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他大声叫到
然而,先前一直如木偶一般任他摆弄的仆役们,此刻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老鬼慌忙站了起来,手中翻出一枚铜钟,用一根小木锤奋力一敲
“哐”
声音清脆,但仆役们却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这钟声里,李长安却继续说道:
“是因为害怕墓主人害怕殉葬的仆人”
钟声愈来愈急,仆役们更是痛苦地委顿在地,浑身溢出青色,那是怨鬼魂体受损之像
但仆役中没有一人向前一步,反倒看向李长安的眼神中颇有几分希冀
“生前,主人家高高在上,仆役贱如泥尘可死后,大家也不过同穴为鬼,还能以权势虐人么?”
“所以若想保住身前尊崇,便只能用铁钉钉住尸身,用方术控制魂魄,逼着他们继续为奴为仆,可若是……”
李长安瞥了眼面容惨淡的老鬼,挪步到一具干尸旁
“取下铁钉,放其自由,又会如何呢?”
会如何?
这一点自然是老鬼最为清楚
“不!”
他大叫一声,抛下铜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