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瑜却被吵得不耐,大声呵斥让围观的人们闭嘴,又招来个家住左近的衙役仔细询问
原来这顾家是祖传的烧卤手艺,靠着一坛几辈儿传下来的老卤,虽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殷实人家可惜传到了顾老三这辈,他却偏偏迷恋上一个叫“雪团儿”的昌技(和谐),败坏了家产不说,也耽搁了娶妻,三十锒铛仍旧孑然一身后来,这雪团儿也年纪渐大,瞧着顾老三光顾得殷勤,就脱籍从良嫁给了他
可惜,这雪团儿或说顾田氏,关得了皮肉生意,却关不住心里红杏虽为人妇,却不改风流本色,成天跟些浪荡子弟四处胡混而顾老三也是爱煞了妻子,见约束不住,竟是自欺欺人、捂起耳朵全当不知,久而久之,便落了个“龟蛋”的雅号
“照这么说来,这位顾居士忍着忍着也该习惯了”
李长安一段经文咏完
“为何又突然痛下杀手?”
衙役笑道:“这不得多赖道长你嘛”
“我?”
“可不是?道长可还记得酒神祭那夜,你追逐鬼面人,撞坏了许多画舫”
道士点头,静待下文
“其中一艘画舫上,这雪团儿正在与一客商快活,不料被道长撞破,撵到了甲板这下,全城人都看到了他婆娘的光屁股蛋子”
衙役笑嘻嘻指着角落里仍旧呆滞无言的顾老三
“道长您这可是亲手把他脑袋从乌龟壳子里拔(和谐)出来,再帮他把绿帽子给戴正咯!”
“呃……”
李长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能说世上事真是奇妙到操蛋!
而这时
外头的喧闹却突兀停止下来
紧接着
一个故作娇媚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哩,教奴家的门前这般热闹”
李长安侧目看去,只见原本拥堵在门口的人群已然散开,男女老少们都拿一种“见了鬼”的眼神聚焦于院门处
那里有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斜依在门扉上,身姿婀娜,意态慵懒她的皮肤白净如雪,但脸上却能捕捉到年华不再的遗憾,残留的七分风韵多靠骨子里的风流支撑
她浅浅的笑着,一颗泪痣点缀在眼角,愈显秋波勾人
这又是谁?
没待李长安问出口
“娘子?!”
角落里顾老三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脸上浮现出期待与喜悦
“你又回来啦”
嚯
原来是“死人复活”了
场中人不由把目光投向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张通
张通哼哼了两声,白眼一翻
…………
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张通口中被丈夫顾老三杀害,再分尸做成卤肉,而后卖于四邻的顾田氏或说雪团儿
这女子瞧见一身狼狈的顾老三,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你这憨贼,又做了什么浑事?招来许多差爷”
没待顾老三焦急辩解出口,旁边的邻居里就有人先说话
“雪团儿还不晓得哩,你家男人杀人啦!”
“杀人?”
那雪团儿掩嘴吃吃笑起来,却是不信
“憨贼要有那胆量,奴家敢嫁与他?”
可转眼一瞧周围人神色不似作伪,再看到院内衙役们面容严肃,结结巴巴问向丈夫
“你真杀人啦?”
顾老三在妻子面前似乎格外口拙,嘴里支支吾吾:“没、没……”
“你真杀人啦!”
雪团儿“哇”的一下嚎啕大哭
“你个冤孽!好端端为何要杀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叫我以后怎么活?!怎么见人?!”
顾老三在妻子的眼泪面前,慌乱不已却也哑口无言,还是张通“挺身而出”
“嫂子莫慌”
他笑得别有深意
“凭咱俩个交情,要是日后没个着落,来寻我便是”
“大郎莫要打趣”
雪团儿一时竟是转忧为喜,眼波柔柔递过去
“奴家可是有丈夫的人哩”
话声一落
人堆里就冒出几声嗤笑,接着便一齐哄闹起来,隐隐夹杂着几声“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咒骂总而言之,气氛一时快活起来
而唯一不快活的大概只有顾老三了
他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贱人”
他小声说
“贱人!”
他突然大叫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刀,直直扑向妻子
可惜,才迈出一步,便被见势不对的薄子瑜揪了回去,卸了刀刃,摔在地上
“给我绑了!”
说罢,冲喧闹的人群厉声呵斥
“衙门办案,安敢喧哗!”
吵闹立时一滞,他又招呼衙役,指向顾田氏
“作坊闹了凶案,这女子也是嫌犯,给我一并锁拿了!”
诸事完毕,他才气冲冲回了屋子,好好一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