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萧寂是大越之主,是天子,早先那一桩和亲的事,说起来,竟成了一场闹剧,无人当真
起初萧寂刚继位,忙得脚打后脑勺,向隐年便憋在心里不提
但渐渐听见让萧寂立后的言语多了,向隐年就是想憋,也憋不住了
他开始整日阴仄仄地盯着萧寂,试图让萧寂发现他已经不乐意了
但萧寂却眼盲耳聋,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甚至于两人视线交汇间,还要夸上一句,说向隐年的眸子似星辰
向隐年在半个月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劈了萧寂御书房的桌案
吓得一众宫人纷纷跪地,请萧寂息怒
萧寂是什么人?
刚继位,便波澜不惊地处置了一批官员
砍头的砍头,车裂的车裂,流放的流放
有罪者,抄家灭族得毫不犹豫,雷厉风行,将大越近些年来的毒瘤连根拔了个干净
改制度,立新规,该赦的赦,该免的免,恩威并施,丝毫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
向隐年虽说是功臣,跟萧寂一直颇为亲近,但身边的人不敢乱说话,大多数人还是不曾看透他与萧寂之间的关系的
于是,在他就这般一把劈了萧寂的桌子后,所有人的心,就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觉得萧寂下一句话,便是要命人将向隐年拖出去斩了
但事实上,萧寂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别说抬一下屁股了,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等面前扬起的齑粉和灰尘重新归落于地面,才开口道:
“发这么大脾气,可是饿了?”
向隐年想去提溜萧寂的耳朵,但看着萧寂圆润好看的耳廓,又舍不得下手,只能气道:
“我这些天瞅你便不顺眼!”
众宫人汗流浃背
萧寂便伸手示意向隐年过来:
“为何?”
向隐年看着萧寂那只修长漂亮的手,磨了磨后槽牙:
“你若敢立后,我便起兵造反!”
萧寂看着他:“那你便反吧,兵权不是在你手上吗,虎符我又不曾收回”
向隐年闻言,眼睛瞪的像铜铃:“好你个混账!你当真起了立后的心思了?!”
萧寂看向隐年马上要炸了,这才不急不忙地弯腰,从落在地上那一堆卷轴里,挑出一卷,放到向隐年手上:
“心思一直有,只是操办需要时日”
向隐年打开那卷轴,赫然是一道立后圣旨
而那什么贤德仁厚,温婉贤淑等胡言乱语的形容词前,写着的,是他向隐年的名字
看字迹,乃是萧寂亲笔
而大印,也早已落在了实处
向隐年鼻子一酸,这些天对萧寂的不满顿时一扫而空,甚至开始隐隐对面前那张无辜的桌子感到心虚
他张了张口:“那你怎的不早说?”
萧寂也很无辜:“本就是结发夫夫,拜过天地,明媒正娶,旁人不当真,怎的你也不当真?”
向隐年哑口无言,半晌,才内疚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铁疙瘩,丢给萧寂:
“是我多虑,误会你了,给你赔不是”
萧寂看了看那枚代表着北境兵权,先皇终其一生也没能收回来的兵符,又还给了向隐年:
“你且收好吧,省着哪日再朝我发脾气时,少了底气”
向隐年摸摸鼻子:“我可不是那暴躁易怒之人”
萧寂应了一声:“是,你应当是瞧不上我这桌子,只为寻个由头,替我换一张”
众宫人长出口气
向隐年已经娶过萧寂一次了
正如萧寂所说,也是拜了天地,明媒正娶
他无意再大肆操办一回,浪费人力精力物力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想保持自己威武雄壮的形象
于是,在和萧寂协商后,到底是废了封后大典,只在朝堂之上,宣读了圣旨
满朝哗然,又无人敢出言反对
萧寂继位第三年,为太子封王,将人打发去了西南,连带着送走了跟大儿子“母子情深”的太后
萧寂说一不二,言官谏言,顺他意,他便从,不顺他意,便是有人以死明志,萧寂也只会任由他明志
看似专制霸道,实则除了立后,从未做过一件昏事
只是明君难做,朝政繁忙,即便向隐年日日夜夜陪伴,两人也总是少了时间和自由
而且最重要的是,萧寂膝下无所出,对于皇室而言,实在是桩了不得的大事
向隐年嘴上不说,但眼看着,一日日也沉默寡言了起来
于是,在萧寂御极第十三载时,他便随了向隐年的意,将皇位丢给了刚刚及冠的十二皇子,带着向隐年,回到北境,做回了北辰王妃
这里凛冬漫漫,夏日短暂如白驹过隙
也算随了萧寂自己的心意
岁月匆匆,每个人都在肉眼可见地老去,唯有萧寂,还如初来北境时那般,总爱躺在湖中央的小亭子里乘凉,除了可见斑白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