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儿
厨房的门开着,萧母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蒲扇,扇着火,给萧苒煎药
见萧寂回来,连忙起身:
“整整两天不见你人影,上哪去了?!”
萧寂直言:“裴公馆,在给裴家的小姐讲学”
萧母知道这回事,但更知道萧寂和这华亭的主子之间还有其他难以启齿的关系
她这些天消化了一些,但没能完全接受,闻言,还是明知故问:
“讲学要讲到深更半夜,彻夜不归吗?”
萧寂知道她在明知故问,也不解释,只将手里的木盒递了过去:
“工钱”
萧母看了那盒子一会儿,才伸手将其接过来,一边开着盒子,一边骂道:
“我倒要看看,这裴大少给了你多少工钱,让你这么没出息……”
她话没说完,就被那满满当当的一盒小黄鱼闪瞎了眼睛
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早些年萧父在世的时候,萧母是过过好日子的
宽敞的大宅院,不仅从不为吃喝犯愁,还供得起儿子留洋,时不时还能买些漂亮首饰
出门在外,谁不喊她一声萧太太
后来萧父过世,萧家没落,那时候萧寂学业还没结束,萧母卖了家宅,搬到这里,那些个金银首饰都当了个差不多,只剩一只金镯子
那是萧父娶她时给的聘礼,她到底是没舍得
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头,原本一双细嫩的手早已粗糙无比
此时看着那满满一盒小黄鱼,萧母心情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她脑子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寂看她一直发呆,便拿过了她手里的蒲扇:
“去歇着吧,我来”
萧母离开后,萧寂将药煎好,刚倒进碗里,就看见萧苒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身形依旧消瘦的像鬼
但大概是吃了两天药,知道自己不见得最近就会死,心情也好了些,脸色明显没有初见时那么难看了
她看着萧寂:“裴大少给了你多少银元?”
萧寂直言:“你那天见过的盒子,记得吗?”
萧苒点头:“一盒子银元?”
萧寂摇头:“一盒子金子”
萧苒闻言,瞳孔都在颤,半晌,问萧寂:
“给我看病的大夫,是他找的?”
萧寂嗯了一声
萧苒看着萧寂放在炉台上的药碗,想起那日裴隐年的人上门来送钱夹时,萧寂还曾说过
别人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其中要付出的代价,你要来承担吗?
但现在,钱,到底还是到了他们手里,是萧寂亲手收的
那其中的代价,可想而知,也必定是萧寂扛下来了
萧苒眼眶有些发红:
“萧寂,你是因为我,或者那些金子,才出卖你自己的吗?”
萧寂从不屑于以任何手段博好感,博同情
他直言:
“不是出卖,即便没有这些,也没有你,结果也是不会变的”
萧苒却不是很相信,攥了攥拳头:
“萧寂,我是怕死,但是这么多年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你不用为了钱,受人强迫”
萧寂淡淡:“你从哪看出我受人强迫了?”
萧苒跟萧寂对视,自知她本就管不了萧寂的闲事,事到如今就更管不了了
她没见过裴隐年本人,但听说的可不少
裴隐年那样的人,强势狠辣,萧寂这样冷冷清清不咸不淡的性子,恐怕少不了要被人拿捏着
而且在萧苒眼里,自己这个只会读书的哥哥,想来必定不会是强势的一方
她突然觉得很心酸,对萧寂道:
“你就犟吧,待哪日那姓裴的娶了妻生了子不要你了,你要敢回来哭,我就炸了那裴公馆,跟他同归于尽!”
萧寂闻言,沉默了片刻,将药碗端到萧苒面前,伸手摸摸她脑袋:
“喝你的药吧,少操那没用的闲心”
说完,他便朝门口方向走去
萧苒端着药碗,问他:“大半夜你去哪?”
萧寂摆摆手,打开门:
“回裴公馆,他在等我”
说完,便踏出了家门,反手将门关住
一回头,就看见了靠墙站着,不知道在此刻偷听了多久的裴隐年
裴隐年偷听不是一次两次了,萧寂也不怎么意外,看见他人,只说了一句:
“病刚好,在这儿吹什么风?”
裴隐年走到萧寂身边,牵起他的手:
“你这妹妹是个烈性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敢放狠话”
萧寂任由他牵着自己,语气淡淡:
“她是不是只敢放狠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
裴隐年一愣,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萧寂道
裴隐年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