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来这乱七八糟的舞厅
但萧寂前脚收到信,后脚他就火急火燎赶到茶楼去,未免显得太沉不住气了
他裴隐年是什么人,整个华亭,他说东,没人敢说西,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拿捏住了命脉,失态成这般模样,实在不像话
于是他只是盯着那间茶楼看了一会儿,便扭头进了这舞厅
眼下看着舞女跳舞,听着周围的嘈杂声,本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现在听着林殊的话,更是烦躁无比
他喝完了酒瓶中剩下的半瓶洋酒,起身,对林殊道:
“回去吧”
在此期间,林殊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个无意间的回头就对上萧寂那张冷冰冰的脸
裴隐年这话一出口,林殊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谁料,两人这边才刚起身,一道枪声便混在嘈杂的音乐声里响了起来
子弹几乎是擦着裴隐年的头顶穿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
裴隐年喝了酒,今晚出门匆忙,算是临时起意,除了林殊,没带其他人
林殊见状,一把将裴隐年护在身后,对着子弹袭来的方向一连开了数枪
混乱顿时爆发
舞厅里大量客流涌出来的时候,对面的茶楼刚准备打烊
南思砚正双手撑着下巴坐在茶楼的柜台前,听杜老板教育他
看见对面混乱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杜老板对此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蹙了蹙眉,连忙关了茶楼的门,熄了灯,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对南思砚道:
“早些时候,我见裴大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进了对面舞厅,这事儿,应该是奔着他去的”
南思砚闻言,眉心一跳:“裴大少?萧先生的先生?”
茶楼来来往往人多,想打听些事儿再容易不过
自打上次萧寂出手帮了南思砚,南思砚便打听到了萧寂的情况,这才把钱还去了裴公馆
杜老板看了南思砚一眼,警告他:“少管闲事”
南思砚点头,嘴上应了声是,然后道:
“我知道,我先回屋歇着了”
他说完,转身进了后院儿,四处看着周围没人,这才偷偷摸摸,打开了茶楼后院儿的小窄门
裴隐年和林殊放完了枪里的子弹,直接撞破了二楼舞厅的窗户,从楼上跳了出来
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去力道,往路边黑色的老爷车旁跑去
然而,车胎被人放了气,显然是开不成了
裴隐年骂了声娘,迅速环顾四周,看见对面茶楼边有一条漆黑的小巷,拉着林殊便往对面跑去
不多时,舞厅里就跑出几道人影,为首之人看着空旷的大街,眯了眯眼:
“分头追”
裴隐年和林殊在漆黑的小巷里撒腿狂奔,眼看着前方只有一堵高大的围墙,死路一条,就要到头了
林殊一咬牙,对裴隐年道:
“爷,我抬您翻过去,这儿留不得!”
高大光滑的围墙,一个人在下面撑着,另一个人还能翻的过去
但留下的那个,一旦被抓住,后果不言而喻
裴隐年不能死
但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弃林殊
而远处巷口,则已经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边一道黑色的窄门开了一条缝
里面探出个小脑袋,看了看裴隐年和林殊,小声道:“快进来!”
生死攸关之际,突然开了扇门,裴隐年和林殊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挤进小门
南思砚重新将门关住,插上门闩,手里提着盏煤油灯,对裴隐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院里一间开着门的小屋
示意他们进去
裴隐年和林殊相互对视一眼,跑进南思砚的小屋,反手将门掩住
南思砚靠在小窄门墙边,熄灭了手里的煤油灯,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几道脚步声跑到门边:
“是死路”
“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南思砚一直在担心门外会不会有人突然敲门
但此时许是因为天黑,小院门本就狭窄黯淡不起眼
又或是门外的人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放人进屋
很快,脚步声便又匆匆离去
南思砚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蹑手蹑脚回了屋
一推开门,就看见林殊和裴隐年挤在他柜子后面的墙角处
他道:“那些人走了,你们最好天亮再出去”
裴隐年虽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冷峻神色还未缓解,手里举着枪,对着南思砚:
“有什么目的?”
南思砚对他嘘了一声:“小声些,我认得你,你是萧先生的先生,萧先生帮过我的忙,你有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裴隐年这才了然,面前这纤细瘦弱,白白净净的小少年,竟就是他先前想见却碍于面子没敢来见的小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