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熊熊燃烧的大福船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只是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但这两艘船都有十多丈长,宽度也有三丈,还是能极大地影响定远号的航向选择
定远号无法右转,那将会有很大的风险进入到浅水区中,最终的命运可能是搁浅或者触礁
左满舵有一定几率可以从两艘起火的大福船东侧掠过,但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撞上之前向西北方向行驶的敌船
要确保不与这两条大船撞上的话,那还是从两船之间穿过最为保险在那里,有四条划桨的柴水船正在玩命地向定远号冲锋
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打跳帮战,最终还是要放火烧船
米格尔下令两舷的回旋佛郎机对准四条柴水船喷射,同时船上会使鸟铳的水手也纷纷向敌船射击
双方的距离尚远,命中率惨不忍睹,那些悍勇的海盗们仍在冒着弹雨奋力划桨
波涛起伏间,一个五短身材、年约三旬有余的汉子正站在其中一条柴水船的船头,大冬天的脚上没有穿鞋,在海风中冻得通红的十个脚趾紧紧地抓着船板,仿佛生了根一般站得稳稳当当
北风呼啸,吹得他身上的短打劲装猎猎作响,铅弹、铁锅碎片、烂铁钉之类的擦着他的身子飞过,这人却只是视若无物,身形在海风中纹丝不动
“刘香……”定远号的露天甲板上,石壁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这人,嘴里喃喃说道
“嗯?你认得这人么?”林海闻言有些诧异,石壁早就知道郑芝龙手下有个大头领名叫刘香,但却从未听他说起过跟此人相识
“何止是认得?这厮也是新安县人,家住在南丫岛,原本也是黎忠国手下,几年前他还叫我一声哥哩天启元年电白外洋那一战后,我们四兄弟去了广西,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他,想不到如今竟在福建混出了点人样”
石壁也没想到郑芝龙手下这个大头领刘香就是他当年的老相识,曾经的兄弟如今成了生死大敌,一时之间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时,定远号的距离越来越近,船上佛郎机和鸟铳的命中率越来越高,那四条柴水船上渐渐站不住人了再加上离东山岛越来越近,不少人开始不管不顾地往海里跳
刘香知道先接舷后放火的战术目标是不可能达成了,当即沉声下令道:“跳海,点火”
身后还活着的小弟纷纷跳海,其中一人在点燃船上的引火物,刘香待船上火起之后才跳了下去,其他三条船见状也纷纷如法炮制
这里离东山岛并不算太远,跳海的海盗们奋力朝岸边游去,由于风浪较大,他们中能有一半人活着回去就算是烧高香了
定远号的前方顿时又多了四个燃烧的活棺材,虽然都只是随波逐流,但要全部避开也是需要一定运气的
好在这时船上的火炮都可以再次发射了,船艏两门9磅炮和左右两舷七门拥有射界的火炮开始向这四条柴水船打出实心弹,舷墙上的佛郎机炮也开始装填实心弹射击
大小不一的炮弹呼啸着向那四条柴水船飞去,最终干翻了中间的两条,汹涌的海浪瞬间将火焰熄灭
定远号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米格尔连忙下令转帆打舵,直奔那两条熄了火的柴水船而去
几个呼吸过后,定远号像大山一样撞上其中一条柴水船的残骸,瞬间将其撞得粉身碎骨这船实在是太小了,对定远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娘的,刘香这狗日的真是个狠人,咱们要是运气背一点,搞不好还真着了他的道”石壁眼见定远号脱险,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你既是认得此人,要是他这回没死的话,回头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招降他”林海在一边说道,刘香明明已经摆脱了追击,完全可以逃往外海,但却选择了绕回来和他硬碰硬,这股子狠劲他还是颇为欣赏的
“估计是够呛罢,伱看他替那姓郑的卖命卖到这种地步,又怎会轻易投靠我们?”石壁闻言摇了摇头,他觉得不太可行
“我看未必,刘香打得这般悍不畏死,也许并不是为了替郑芝龙卖命,说不定只是为了自家的名声罢了”林海的看法却和石壁不同,毕竟他知道历史上的刘香对郑芝龙并无任何忠诚度可言
何况,从石壁的话里可以知道刘香至少在天启元年还只是个小喽啰,但此人却能在短短几年间聚集起好几千号小弟,这估计多半要拜那悍不畏死的名声所赐
所以有时候人也会被名声所累,像刘香这样的人,失去了小弟还可以再补充,失了名声那才真是啥都没有了
东山岛东侧,刘香已经游到了岸边的一处沙洲之上,他一边拧着湿透的衣衫,一边喘着粗气回头看向定远号
“狗日的,这帮杀才到底是什么来路?怪不得那姓郑的小白脸要龟缩在东山湾内,老子和钟六这回算是被卖了”
刘香在心里暗暗忖道,郑芝龙的情报并未和他共享,因此他对林海的舰队一无所知,否则他和钟斌也不会这么轻易被引出了东山湾
其实他早在五年前的电白之战中就见识过葡萄牙人夹板船的厉害,李魁奇和钟斌虽然没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