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星之和左岸对坐煎茶
对于左岸所说的话,柏星之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办法反驳
作为一个中人之家,他比邹束那种完全从底层流寇被招揽的要好些
要是说柏星之的人生阅历……
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吧,只能说是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虽然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柏星之从小生活在县城里面,父母在县城里有些产业,他年轻的时候,父亲是一境,一年也有个十几金的收入
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让他从小能够找到老师来入门
之后能顺利通过选拔,进入镇魔司之中,成为一名一境的队长
他从小就比周围的人强太多
他是县城里拔尖的天才
他一路上的晋升都顺畅无比,从小时候优渥的生活,到从县城选拔进入沧州,一步一步走到镇魔司的副将的位置
柏星之绝对超越了九成九的人,他是四境接近五境的武者,修为高深,在沧州都城也是属于可以住在内城里的那种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意识到,这世上从没有公平可言
他比很多泥腿子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同理……
世家子和其他天才比他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已经习惯于不和那些人比较了,不能比,一比就要气死人
所以,他其实那句话是常常挂在嘴上的
“他人之得,非吾之失,有什么好嫉妒的?”
这句话其实是他的座右铭,他一直说这种话,这样他就能放松一些,不至于总是抬头朝天上看
天上……太刺眼
可左岸现在这番话,实际上,就是硬是要逼着他抬头往天上看
这让柏星之尤为不悦,以至于他已经有些想要起身离开了
但是,左岸毕竟是世家子,柏星之其实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感
这种情感……说是蔑视吧,也没有,可说是尊重吧,好像有点,说是恐惧……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
总而言之,就是一种微妙的,很难形容的感受,虽然很不爽对方,可也不愿意冒犯,如果有机会亲近的话,不亲近一下好像又亏了,可亲近的话……又觉得脸上无光的矛盾情感
在这种情感的支持下,柏星之还是坐着,没有离开
看着对方那微妙别扭的表情,左岸笑了笑
然后,他伸出茶壶,给左岸的茶杯斟满:“柏将军,你看过戏剧吗?”
柏星之语气不悦:“有时会看,怎么了?”
左岸若无其事的说道:“戏剧里面,总是会出现泼皮无赖,这些泼皮无赖,一出场的时候,总是看得到他们在耍威风,好像比主角还要气大,还要惹眼”
“可为什么大家看不起他们呢?因为人人都知道,泼皮无赖虽然总是在耍威风,但也总是不知道哪一天就消失了行踪,只是戏剧上没写结局罢了,他们也不值得留下一个结局”
“这沧州啊,就像是个戏台,总有些跳梁小丑,泼皮无赖跳出来惹人注目,上蹿下跳的,好像很厉害似的,但不管怎么说,突然有一天,他们就会消失”
“戏台上站着的,永远是老将军,大角儿,因为只有他们才撑得起一台戏”左岸的声音轻轻的,却好像又有很重的分量
这时,柏星之则说道:“是啊,水家才是真正的角儿啊”
这话显然是在针对左家的说法
左岸鼓吹自己是真正的角儿,别人是泼皮无赖,跳梁小丑,那你们左家和水家比,又是如何呢?
闻言,左岸微微摇头,保持着风度,淡然一笑,随后说道:“柏将军这就是看的不清楚了,纵观沧州千年以来,世家总是在各个地方展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世家们联手控制各个地方,共同抵御其他势力的排战,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世家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千年以来,最终的受益者只有水家,其他世家只能从水家手底下讨饭吃”
“但……这很差吗?这也比其他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势力好上太多”
“你看不起第二,可多少人又只能仰望第二呢?比如柏将军你,你从小到大,排的第几呢?你抬头往上看,别说左家,就连王家这种,你能企及吗?往下再数数那些门派”
“你熟悉的那些门派,幽云观,梅作坊,白驹场,楼船行会,乃至于燕阁分阁之流……他们算什么?摸得到白山江水族一条腿吗?这些势力,连白山江水族的龙君都搞不定”
“往上你再看看,白山江水族,鼠山,甚至是真静道宫,尽有斋分会,乃至于朝廷的流官势力,虽然势大,可落到地上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都只不过是过客,沧州几千年来一直是世家的天下”
左岸的声音相当自信
而柏星之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沧州真正意义上可以对抗世家的势力,估计只有真静道宫吧
可真静道宫并不是沧州的势力,他们只是山门正好建在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