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看了她一眼
炎红砂马上说:“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吧”
木代说:“如果有好消息,早就来了”
炎红砂不吭声了
谁都乐意去做那个早早捎来好消息的报喜鸟,但对于坏消息,拖的越迟越好
炎红砂等的越来越忐忑,门响的时候,她几乎是飞扑过去的,木代反而平静,就坐在那里,微微抬头,好像因着这长久的等待,她也不太期望惊喜似的
进来的是罗韧,木代听到他在门口吩咐炎红砂给一万三他们打电话,催两人快点回来
然后进来,迎上她的目光
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血样我已经想办法送进去了,结果应该这两天就出来”
血样木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hiv抗体检测的事,但真奇怪,现在对她来说,她已经没那么关心了
她近乎滑稽的想,如何才能忽视一个麻烦呢,两个方法,或者解决它,或者用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来杀死它
罗韧不想隐瞒她:“宋铁那里,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虽然事出仓促,没法准备测谎用的各种精细仪器,但见宋铁之前,罗韧心里还是有一套成形的法子去对他进行简单测谎
微表情、眼神、肢体动作、反应时间、问题的拆分和故意反复提问,他用这些,对付和逼问过老奸巨猾的悍匪,用在宋铁身上,杀鸡的牛刀罢了
宋铁是个老实的普通人,四十来岁,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时不时就紧张
他说:“我基本不打麻将,就那天,被个同事拉去,闹到半夜”
语气里说不出的沮丧,觉得,当时如果老实回家,就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了
那天晚上,牌局半夜两点多才结束,他输了不少,心情沮丧,闷闷不乐地沿着河道回家
夜风飒飒,大马路上基本没人,路灯都暗下去好多,远处是那条跨河大桥,桥上每隔一段就有桥灯,如果离的远,乍一看,就像是凭空浮在河面上空有序排列的大珠子似的
当时也巧了,宋铁一抬头,看到有什么从桥上栽了下来,但没落水,砸在下头的桥堤上,砰的一声
宋铁心里打了个突,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不会是个人吧
努力睁眼去看,桥上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有别人
他闹不清楚情况,原地站了半天才又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前头蹬蹬步声,一个平头男苍白了脸向着这边飞跑,跟他擦身而过
宋铁当时避缩了一下,但有注意去看平头男的面貌,下意识的,他觉得如果大桥上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样张皇失措逃跑的人,没准就是凶犯
所以,第二天的刑侦顺序其实是:有人报案警方在附近调查询问宋铁提供了线索,他给的画像,是平头男
这也是警方认为两名证人没有串供的原因:马超和宋铁互不认识,宋铁说起那个“嫌疑人”的时候,只能给出大致的样貌和衣着
马超被找到并询问之后,才反牵出木代而警察跟宋铁提起这一节的时候,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子吗我也见到了”
他对着罗韧絮絮叨叨:“我之前没跟警察细说,因为我不以为是那个女孩子的,因为她怎么说呢”
宋铁继续沿着河道走,快经过桥口的时候,木代从桥上过来,宋铁很注意地看了她很久
这个姑娘,看起来像个文静的女学生,长长的头发,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慢从他面前经过
宋铁说:“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好女孩子,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半夜在外头瞎跑呢,多危险啊如果是那种流氓小太妹倒正常就因为不是,我挺留意看她的,对她的脸印象很深”
他当时还做了种种设想:平头男是从桥上跑过来的,是不是他抢了这姑娘的东西或者干坏事了
转念一想:不对,这姑娘神情这么沉静,不像是受过惊吓的
就这样一想一念间,两个人就错身各走各道了
木代没有打岔,听完了,也没有发问
倒是炎红砂忍不住:“那那个宋铁,是看见木代从桥上走过来了”
“宋铁去公安局认过人,他说就是同一个人,不会认错的”
炎红砂喃喃:“那这就糟糕了啊木代是跟警察说她当天晚上在睡觉,没出去过啊”
一边说,一边担心地看向木代
木代咬了下嘴唇:“我是在睡觉,我没有出去过”
声音有点飘,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揪住了沙发的皮面
如果她当晚确实出现在桥上,那就说明,酣睡之间,发生了她个人控制不了的事情
说明她的所谓人格分裂到了自己无法感知也无法掌控的地步,也说明,她的确杀了人
木代攥起的指节发青,生硬地重复:“我在睡觉,我没有出去过”
她声音异样,炎红砂担心地有点手足无措,好在,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