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也说不清楚
起初,只是一点诊断上的小问题,比如,遇到个相熟的病人,在取药窗口等着买药,他经过时顺便看了一眼药单,会建议说:你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吃xxx,药性烈,反而容易出问题
病人比他还惊讶:“丁医生,这药是你开的啊”
我吗怎么会可能是处方开的太潦草了吧
他要了处方单来看,确确凿凿
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无人处提醒自己:老丁啊,干医生这行的,脑子可不能迷糊啊,随便一句话出去,要人的命呢
可是,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从起初的开错药,到后来对病症的肆意曲解、故意渲染、无中生有
丁国华的声音无比艰涩:“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明明知道,也无力反抗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和我爱人的关系渐渐紧张,她觉得我脾气暴躁,像变了一个人”
罗韧陆续接触过凶简的附身者,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无法沟通,这还是第一次,去听当事人叙述回忆
他想起叔叔罗文淼,想起他那句不知道动用了多少力量才说出的“罗韧,不要让我杀人”
丁国华的挣扎,应该比叔叔还来得强烈吧,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有医德的医生,医者父母心,每天把绝望带给病人,他的内心煎熬可想而知
而且,当时的南田还很穷,县医院的诊断几乎是定案了,很少有人还有那个财力和不甘去更大的城市再碰运气
那个女人他也记得,姓项,项思兰,她得的是性病,对艾滋病也根本不了解,头次听到的时候,还问他:“要吃什么药啊”
再后来,知道了这病是绝症之后,她就有点疯狂了
听说,她把血滴在邻居烧饭的锅里,恶毒地嚷嚷说,凭什么只我一个人死,要死大家一起啊
丁国华提到项思兰这节时,罗韧担心地看木代,目光相触时,她微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我没事
丁国华咳嗽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来
“所有的这些,那种控制,在我丢了一只脚之后,好像就忽然消失了”
“但是我觉得,我这个人,也不配再做医生了,我也很怕再见到那些被我诊断过的、耽误过的病人不喜欢见人,也不喜欢人家来拜访我”
他低下头,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脚:“有时候看到这只脚,觉得像是天谴一样,去补自己造的孽了”
又看罗韧:“你说你叔叔也跟我一样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一阵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罗韧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给他道出凶简的由来,顿了顿模棱两可:“是一种病,无法自控的,言行失常的病,我叔叔没能挺得过来,他自杀了”
“自杀之后,莫名其妙被砍了一只脚”
“是啊,没法解释,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天谴吧”
从丁国华家出来,已经是半夜,群里有消息,炎红砂接了曹严华的班
曹严华在医院枯守一天,也是长日无聊,交班了之后反而夜半兴奋,就想找点刺激的事做
去腾马雕台吗有心跳哦,运气好的话能看到红色的高跟鞋哦
没人回复他,他也没再发,炎红砂不可能陪同,曹严华估计是私底下纠缠一万三去了
罗韧留意看木代,没法不担心她,这么久以来,她怕是第一次正面得知她母亲的消息
原来她母亲叫项思兰,原来她并没有得艾滋病,这等同于昭示,项思兰很有可能还活着
木代这个名字,是霍子红给她取的,那之前,也不知道项思兰有没有给她取名字,木代依稀提过,很多人叫她囡囡
囡囡,这个家常熟见的名字,念起来也蛮上口的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都被拉的很长,木代踢飞一块脚边的小石子:“听丁国华说了那么多,有头绪吗”
罗韧反问:“你呢”
木代说:“我想到一些东西”
她停下脚步,掰手指头:“张光华,是被我红姨推到水里淹死的,凶简离开他之后,找上了刘树海”
“刘树海在济南的小旅馆里病死,凶简随之找到了你叔叔,罗文淼你叔叔自杀之后,凶简又附上聘婷”
“然后我们得出结论,上一任宿主死亡之后,凶简会寻找新的宿主,我们甚至基于这个结论,成功地把第一根凶简从聘婷身上逼了出来”
罗韧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木代说:“但是我们因此陷入一种思维定势,觉得只有宿主死亡,凶简才会离开”
如果凶简是有自由选择权的呢
“我妈妈项思兰,是比丁国华更好的附身对象”
还没有被凶简附身时,她已经怀揣了那么大的恶意:凭什么只我一个人死,要死大家一起啊
第一根凶简,张光华、刘树海、罗文淼,都类似随机选择,这些人,本性还可称善良,罗文淼甚至做过一些尝试和挣扎
第二根,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