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里,始终飘着那句话
“足够她睡上24个小时了”
她焦灼地想着:我不要睡24个小时
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如果能够提前醒过来,也许还能够扳回些什么
她挣扎着,眼前蒙蒙的白,像那天的雾
吱呀吱呀,由远及近的轮椅声,抬头看,是梅花九娘,双手扶着轮椅,织锦的盖布垂在腿侧
木代努力抬起头,说:“师父,罗韧会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梅花九娘柔声说:“木代,不要依附罗韧,有一些绝境,是谁都指望不上的”
她的神色平静而又慈悲,那张熟悉的脸渐渐模糊,慢慢的,就隐没在雾气中了
木代懊恼的低下头,短暂的平静之后,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抬起头,看到另一个自己,穿着小猫头的t恤,目光里带着关切和小心翼翼,抱着膝盖,在边上慢慢蹲下来
木代的眼睛发湿,伸手抓住她的衣角,低声说:“来,帮帮我,让我醒过来”
那一个木代看着她,抱歉地挪开她的手,说:“木代,这一次跟连殊那一次不一样的,药效太强,我帮不了你的”
木代想再抓她,她为难的摇头,又摇头,离开
然后,一切就消静了
木代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我行的,我不需要醒过来逃跑,我不需要四肢可以活动如常,我只要耳朵能听、眼睛能看就可以那只是睁一下眼皮的问题
她努力了很久,其间有一次,眼皮突然无意识地睁了一下,又闭阖,但并不是全无意义,眼睛像镜头,摄入了那一刹那的视界:车厢一角,堆着的菜筐,有菜叶子露在外面,那一刹恰好随着车子的颠簸晃悠了一下
再然后,她终于可以听到声音了
很吵,车来车往,喇叭声,嘈杂声,吆喝声,她确信是在大马路上,但是是哪里的马路呢,猎豹可能会把她带到任何地方
又过了一会,车子停下,嘈杂声不断,似乎是等灯,有行人过马路,似乎是一伙人,热烈地讨论什么,有一个女孩子,声音飚的高高,兴高采烈,说:“要么晚上吃腊排骨吧,再点一份鸡豆凉粉”
木代心里一动:这是回到丽江了
腊排骨和鸡豆凉粉,都是当地列的出的“特色小吃”,其实木代自己觉得,并不那么美味,但是过来旅游的外地游客,似乎都很有兴趣尝试
一定是回来了,因为罗韧已经回来了,猎豹想找罗韧报仇,要么把她带的远远儿的,要么把她带到眼面前
她咬紧牙关,一直在听
叮铃铃的声音,那是东巴风铃,好多人,走来走去,隐约听到要拍照,是古城门口吗那是最热闹的“到此一游”留影地,车子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是的,如果进了景区是应该要慢行
木代忽然觉得,这里很熟悉,也许,车子行经的位置,距离聚散随缘,并不是很远
可是,突然间,车子拐了个弯,向着安静处去了,那些热闹被远远的抛在后面,隐隐的,还能听到“呵哆啰”的声音
是鸡叫吗
车子终于停下了,有人开后车厢的门,把她扛到肩上的时候,说了句:“这药真,师父病了那么久了,她有心理准备,现在才知道不是的
她到底年轻,不如师父那样能看得透生死,师父从前说,生命像无际的汪洋,每个人都是汪洋里的孤岛,生命的流逝,就是孤岛不断被海浪吞噬的过程,最终,所有人都要长久安宁在波涛之下,师父只是比你先沉没罢了
现在她有些懂了,她还是个孤岛,浮在水面,承受波涛,也接纳日光,但是一回头,那个一直伴着她的岛渐渐沉下去了,往冰冷而黑暗的海底
即便知道,将来有一天,也许还会在沉没和沉默中相遇,她还是觉得不舍,觉得海面之上骤然凄清
木代重新坐起来,看向猎豹
问她:“你抓了我,是想对付罗韧吗你想怎么样杀了他吗”
猎豹笑起来,重新自边上的烟盘里抽出一根雪茄,两根对点,烟气丝丝缕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点燃,看得人无端着急
她说:“罗这个人,坏了我很多事,让我损失了很多钱”
“为什么不能合作呢,他做雇佣兵是挣钱,帮我做事,我同样可以给他钱,甚至更多”
“你懂的,当一个人遇到有能力的人,首先是欣赏,然后想收归己用,没人想去和他作对,和有本事的人作对,是一件痛苦而又愚蠢的事”
她慢慢指向自己的独眼:“可是罗,他太让我失望了,硬生生的,就把我逼到这一步”
木代冷冷看着她:“所以你要杀了他吗”
“杀了他小美人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杀了他,只是一刀,或者一枪我怎么办,我的独眼,要伴随我一生,未来我想发泄的时候,要找谁地下的一抔灰吗”
说到这里,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