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额角渗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微恼的娇嗔:“闭嘴!”
许祥当即闭口不言
孟摘月缓了好一会儿,眼泪都疼出来了,她用手绢擦了擦通红的眼角,把盖好印的公文还给他,开口问道:“许祥,你内厂没有要事吧?”
许祥道:“暂时……没有”
孟摘月道:“你背我出去看看雪”
他迟疑未动的档口,旁边的小内侍殷勤凑上脸来:“殿下想看雪,不必麻烦许督主,奴婢可以背您,到时候让府内都知给您打个木轮椅,奴婢推着您——”
孟摘月冷下脸,阴测测地道:“再多话本宫把你腿打断,这木轮椅给你用吧”
小内侍咽了咽口水,缩头回去
许祥这才默默遵从,低下身等她爬到背上
跟他,两人是不必忌讳男女之防的毕竟所有人都觉得许祥不是个完整的男人,根本无须被忌讳,也成为不了其余男人的竞争者
孟摘月爬上他的背,伏在对方宽阔的脊背上
光看还不觉得,但一贴近过来,孟摘月才发觉他虽然清瘦,但肩宽挺拔,很有安全感
她的下颔搁在许祥的肩膀上,在他耳畔说:“你是不是躲着我呢”
许祥刚站起身,耳后熏起一道温热香风,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抬脚走了出去
“公主垂询,不可避而不答,避者罚跪,这是公主府的规矩”孟摘月小声说,“我要罚你了啊”
他终于说:“奴婢没有”
“哦——你没有”孟摘月道,“你就是一见面从来不敢抬眼看我而已,哼,你没有怪不得是权势滔天的阎王呢,这瞎话本宫就说不出”
许祥道:“奴婢……”
“好了”她道,“别找借口了你就是觉得我幼稚,觉得我性情顽劣,你觉得我是个草包笨蛋,不相信能有什么好结果”
许祥清咳一声,以掩饰从前的偏见
“算了,本宫大度,本宫不计较你”她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咱们去看大理寺庭院里的那只獬豸像”
獬豸是明辨是非,代表“正大光明”的司法之兽,大理寺有一尊很大的獬豸石雕
出了堂中,随行的小太监撑开一把红伞,孟摘月亲手接过伞,说:“我来,你回去吧”
伞上落雪纷纷
她被稳稳地背负着,对方的脚步很稳孟摘月说着出来看雪,但目光却没有离开过他,直到许祥停在那尊獬豸石雕前,她才轻轻地探出手,碰到许祥的发鬓
他浑身一僵
孟摘月道:“许子骞,我查看过朱墨案,也见过你的那一卷,探花郎,御史,阶下囚,罪奴,权宦”
子骞是他的字骞,意为“腾飞”、“高举”,但同时,也意味着“缺憾”、“亏损”
他跟这个字分别已久
这是他的隐痛,能够亲昵唤他这个名字的人,大多到了地下昔日之友朋视他如贼寇、如爪牙,如除之而后快的夜叉猛兽
但这也是他获罪前最后的清白,拥有这个字的最初几年,值得被怀想和纪念
他感觉到,孟摘月一点点地埋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一种坚决又纯真的笑意
“连坐之刑,实为酷刑”她道,“有我在,像你这样受苦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你要相信本宫,本公主什么都做得成”
他立在雪中许久
当孟摘月以为许祥不信的时候,听见一句
“我相信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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