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皇上交由太妃主办,本宫就懒得管了,您全权作主便是”
李轻颜还算给德太妃留了面子,说完向太后告退,扶着芍药的手懒懒散散地走了
宫宴办在皇家别苑,那里地方大,这么多臣子家眷也能容得下,德太妃打扮得大气而得体,她是今日的主事人,太后和李轻颜都只着喝茶听戏与命妇们闲聊,不怎么管事
林老太太由林夫人陪着,坐在徐尚书夫人那一桌,徐家与林家是政敌,德太妃也不知是不清楚这一层还是故意,这样的安排,让两家人都有点尴尬,徐夫人是个不愿冷场的,男人们在朝堂上的争斗其实也不关女人们什么事,大家难得坐在一起,也不是过了今日就要成为多好的朋友,吃顿饭就散了,往后不会再有什么交情的事,大可不必让场面如此冷肃僵硬,便指着自己跟前的几盘糕点道:
“这是栗子酥么?我可是听说御膳房的栗子酥最得太皇太后的喜欢,入口即化,又不粘牙,莫说年纪大的,便是我这样的也喜欢得紧呢”
林夫人脸木木的,有点魂游天外的不在状态,自然没搭话,徐老太君养了几个月后,身体大好了,自然要捧儿媳的场,笑着拈了声吃了,点头称赞,并向林老太太推了推盘子:“老夫人也吃”
林老太太自落坐后就略显拘谨,生硬地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拿,身后的婢女轻轻推了她一把,她伸出去的手也没收回来,而是改了方向,拈了块绿豆糕放在嘴里,一直神游的林夫人突然出声:“母亲不是绿豆过敏吗?快别吃了”
林老太太愣了愣,慌乱地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婢女斜了林夫人一眼笑道:“夫人记错了,您是红豆过敏,不是绿豆,吃吧,没事的”
林夫人茫然地敲了敲自己头,一脸不自信道:“是吗?我记错了?我这脑子,愈发糊涂了”
说完起身:“贵妃怀了孕,怀相不好,我得去诩坤宫去看看她”
她的婢女红了眼:“夫人,这是宫宴,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在坐呢,您不能离席”
林夫人喃喃嘀咕着坐下:“宫宴,是啊,是宫宴,怎么不见贵妃?我的婉儿呢?婉儿怎么没来?等她生了皇长子,皇帝就会封她为皇后,皇帝同老爷说好了的,李家的那个贱人占着后位又不能生,只要婉儿好好儿把皇长子生下来,后位就是她的了”
她疯疯颠颠的声音不大,邻坐的人却也能听得清楚楚,更莫说林老太太和徐家家眷了,今日徐夫人还带来了自家小女儿,十五六岁的光景,林夫人带来了几个庶出之女,她们都坐在下首,闻言,林家庶女一噤若寒蝉,就算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被杀头的,迫于林夫人往日淫威,她们一个个都不敢吱声,林老太太皱眉冷哼了声:“怎么又犯病了,贵妃早殁了,如今的皇后娘娘正身怀六甲呢,快闭嘴吧”
林夫人蓦然瞪大眼睛,大声吼道:“你胡说,胡说,我的婉儿还活得好好的,她还活得好好儿的,那里坐着的,就是我的婉儿,身怀六甲的那个,就是我的婉儿,才不是什么皇后……”
说完,她猛地站起来推了林老太太一把,幸好婢女及时出手拦住,不然,老太太就要被推翻了,老太太气得直捂胸口,徐老太太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林夫人可能是伤心过度,犯了臆症吧,不如快快扶她下去吧”
林夫人的婢女只好去拉林夫人,却被林夫人甩开,见她要继续发疯,徐夫人指着林老太太身后的婢女道:“快,快去帮忙,不想你林家被毁,就快把人送回府去”
那婢女只好过去帮忙,一道将林夫人拖了下去
太后与李轻颜当然也听到了动静,德太妃离得更近,自然听得更清楚,但她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与其他几位太妃谈笑闲聊,太后正要发作,却被李轻颜拉住了,“一个失了女儿的母亲的疯言疯语,不必当真,吃饭,吃饭”
太后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知道她不是个计较的人,附近她耳边问:“林氏当真是暴病而亡?”
李轻颜摇头:“不是,是中毒,还可能是被她父亲亲自下的毒”
太后摇摇头感慨道:“男人权利欲望过盛时,儿女都只是工具和垫脚石,无趣得很”
可不是吗?血脉亲情在他们的欲望面前都只能如此,所谓爱情……存在吗?由他们嘴里说出的情爱两字都是脏的
李轻颜深以为然,却也无所谓,好在她一直没就交付过多少真情,更知男人的情爱廉价得一文不值,自是更没当一回事,所以,也不存在伤不伤心,今日来了许多年华正好的年轻女子,燕肥环瘦、娇媚冷艳各色都有,一个个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备好了才艺,正等着宴席过后,就轮番上场表演一番呢
见她兴趣缺缺,太后拿了戏折子来:“想看哪一出,挑挑,哀家听你说喜欢南边的唱腔,正好有越地的戏班子进京,就请了进来,一会听听是你喜会的不”
李轻颜这才来了兴趣:“当真?母后不知道,越地的唱腔御别细腻婉约,娇滴滴的,温柔舒缓,极是好听呢”正要翻阅戏折子,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