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他将一碗水喝尽,呼吸逐渐平顺,口中不再喊水
砸了砸嘴,转而喊道:“淡,好淡.酒.给我酒.”
周奕扶额:“你这样没法喝酒”
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汉子一惊,乍然转醒
二目一睁,一双豹眼灼灼似电!
只是因为虚弱,他的眸光快速暗淡下去,却将周奕映入瞳仁之中
“咳,咳”
连咳了好几声,大汉捂着胸口,竟然自己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他用力闭紧双目,再用力睁开,让自己恢复清醒
定睛看了看双手
没死那就是被人救了
“咳咳,小兄弟,可是你救的我?”
周奕坦然道:
“你在巷中晕倒,是我将你从那些尸体旁扛到这里的,听你要水,就给你从河里舀了一碗,服了点调血理气之药”
大汉听罢,凝神望来
沉默数息后,忽然从半坐姿态朝前一跪,磕头便拜:“恩公!”
周奕没想到他反应这般大,不习惯被别人跪拜,忙上前将他扶起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感觉这汉子是性情中人,但周奕辗转几遭,便多了些防人之心,“老兄是何方人士?”
大汉咳了一声,没见犹豫:“我是曹州济阴县人”
周奕想到那通缉榜文,暗自点头:“追杀你的又是些什么人?”
“有张须陀的手下,不过已经被我甩开在此地拼杀的,咳咳,却都是鹰扬派的走狗”
大汉满脸愠怒,缓了一口气道:“鹰扬派一向甘为朝廷鹰犬,见杨广靠不住,他们便见风使舵,讨好突厥人
我在梁王台附近与他们闹了矛盾,鹰扬派的人便接了官署榜文,想要杀我”
“可追来此地的,只是小猫三两只”
他伸手抚摸胸口上的刀伤:
“这些外伤其实不打紧,单某的伤势主要还是张须陀留下的”
周奕听他娓娓道来,还想追问
忽一听“单某”二字,登时朝大汉面目细看
他一双豹眼,面若重枣,浓眉斜飞入鬓肩臂肌肉坟起,似藏千钧之力
这面相,端得与我太平道大大相合
若师父瞧见他这身肌肉,必授其为箓生
周奕的脸上多出一丝笑容来:“还不知单兄大名”
大汉又咳一声,拱手道:“没什么大名,某家单雄信”
周奕眼前一亮,曹州济阴县,没错了!
伪郑单雄信,挺槊追秦王
没有重名,真的是这位
“恩公.认识我?”
单雄信心下疑惑,他纵然受伤虚弱,却细察到周奕表情有变
“我与老兄素未谋面,只是你的名字叫我忆起一位故人,因而生出熟悉感”
周奕徐徐道:“也不用再叫恩公,在下姓周名奕”
单雄信将这个名字念叨一遍,他才逃至扶乐周边不久,并没有听闻过
“这份恩情单某只要活在世上,绝不敢忘!”
单雄信一拱手:“周兄弟,你现在便离开吧”
“为何?”
“张须陀的人虽被我甩开,却一定能追上来他们的耳目可比鹰扬派那些狗贼灵敏得多,与我在一起太过危险”
话罢,单雄信摸了摸胀痛的脑门,记不清这是何时受的伤
周奕瞧着他的脑袋微微有些心虚,立刻提议道:
“既然扶乐城待不得,我们一道出城便是”
单雄信微微摇头
他瞧着周奕,心道‘这小兄弟想必初入江湖,心思单纯,不知我眼下境况之凶险,还是不要连累他的好’
正想拒绝,却见眼前的小兄弟忽然站直身体,目光看向破寺左边僧房方向!
他此时受伤,耳力不及寻常十之一二
“麻烦来了”
周奕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短短几息后,单雄信听到了响音
来人速度极快,杂声才起,人已站到僧房那斑驳的墙壁上!
此人四十余岁,面如刀削,两道卧蚕眉下,目中杀伐气极重两柄短矛交叉从两侧肩头冒出,泛着森森寒芒
单雄信眉头大皱,认出了来人,咬牙站了起来:“好,来得确实够快!”
“金紫大营中的高手向来结伴而行,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张须陀未免太小瞧单某人了!”
单雄信话罢,又对周奕道:
“小兄弟,此间事与你无关,快走吧”
他道出对方来历,又朝周奕连使眼色,不想叫他枉丢性命
可是周奕听罢却‘傻站’在那里,心中大感焦急
‘如此凶险的局势都没有看透吗?’
‘欸,年轻人如此憨傻,怎敢在江湖上行走的!’
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周奕却对他有恩
单雄信沉沉叹了一口气,话语软了几分,对上方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