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消,秋色正平铺中原大地
淮安郡,比阳城西北旷野
一道白衣人影正飞速破开芦苇荡,踩着苇杆,掠过穗头
惊飞白鹭,扑起缕缕飞絮,他从鹭影中穿过,轻飘飘踩在大道上
周奕微微喘口气,把身后烂掉的白袍拽下,弃于道旁
“不行,看来我与云帅的轻功还有差距”
方才在旷野上以惊云神游狂奔,虽是畅快无伦,却没有听到那一曲古老的漠北歌谣
回望卧龙山方向,周奕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南阳稳固,有诸位能人把持,还有表妹着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与当初在夫子山时,完全是两种心情
这一层变化,他深有体会
当下身具伟力,虽行走在强人一大堆的乱世江湖,但只要长点心眼,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
越朝远处走,越感受到杨大龙头不容易
临靠着南阳的淮安,已被战火波及
就在昨日,在显冈县附近,隋军与起义军大战,一些江湖势力参与其中,互相死了不少人手
没关注这是谁的部众,周奕远远避开
此行目标乃是江都,没必要卷入军阵厮杀
在野外待了一晚,第二日立马赶路
现在已近比阳城
天色渐晚,为了不绕弯路,一路寻人打听,赶着太阳西沉,进了淮安郡治所
吃了一天干粮
周奕不会亏待五脏庙,老远闻见香气,见路边有一家肉食铺掌着灯火
里头人影晃动,说话声很是响亮
土灶上的铁釜咕嘟作响,炖着大盘肉,是那种带骨的猪肉剁成大块,加姜葱、豆豉同煮,肉块炖得酥烂,筷子一戳便骨肉分离
周奕咔一声排出一排五铢钱,过来一名伙计一边将钱扒拉到木托中,一边笑问:
“客官吃什么?”
“肉、饭、酒,好酒一小坛便足,肉饭多上”
“好嘞~!”
少顷,伙计端来一大盘带骨肉饭,还有一小坛淮酒
周奕又添了一点钱
淮安漕运发达,酒肆林立,淮酒大大有名,故而价格昂贵
周奕要上好酒,蒸酿技艺不同,颇费钱银
但现在他家底厚,阔气得很
这酒醇厚绵柔,名头确实不虚
正喝酒吃肉时,发现有一人频频看向自己的酒坛,他身形消瘦,显得落魄,似是钱银亏空
周奕笑了笑,连出两声请他凑桌,又喊伙计上酒
那人道谢坐下,聊过两句,方知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江湖客
“少侠这是要去何处?”
“去东南会朋友”
那人点头,又道:“东南沿海之地不太平,淮安亦是如此少侠莫要在此逗留,早些离开为好”
“城内有何不妥?”
“你别瞧现在平静,慈丘的义军、大寇与隋军正在乱战,城旁的永丰仓被盯上了,大战是早晚的事”
“少侠今夜要么出城,要么随便寻一户人家借宿,莫要住客栈,那边不是安生地,已被各般势力占据”
周奕道了一声谢:“老兄准备去哪?”
“准备去南阳谋一份生计,那边最是太平,听说那里出了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啧啧,真是好酒”他感慨时,仰头又喝一口
周奕饭饱之后,沿街而走
路过几家客栈,情况果如那落魄客所言
当下不做停留,买上干粮,径直朝城西而去
能避就避,宿于野外也不打紧
却没想到,一靠近城西,忽听人喊马嘶,大队车马从城门口涌回,前者退,后者进,乱做一团
有人和他的想法一样,连夜出城,看来是又逢变故
周奕望着不及四丈高的城墙,欲要飞身而走
城门口乱糟糟的人群中,忽有男童哭喊
一名背着包袱的中年人被撞倒在地,他的妻子拉着个小女娃,另外一边的小男孩却摔倒在地
被混乱所激的大马,高抬马腿,双蹄落下
夫妻二人惊喊一声,马蹄却踩空了
突然冒出个白衣人,拽着小孩胳膊,将他从马蹄下拉走,救了他一命
“多谢,多谢壮士!”
那中年人急促感谢,待看清人脸之后,忙补上一句:“多谢少侠搭救”
不及再出声,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大
“少侠,随我来!”
混军之中,他没忘记这恩人,拉着周奕朝巷中去
身上包袱散落也顾不得了
他俩拉着小孩走得慢,周奕一手抱住一个,像是提着两个小木桶,五人急急而奔,这才错开乱流,入了一间屋舍
这是他们一家四口在淮安的居所
男人点亮灯烛,一脸死里逃生之态
中年女人正在安抚两个小孩,好在他们不晓事,外边的打杀声很大,他们也不见害怕,只是两个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