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钟的钟声回荡空荡荡的广场上
雨中一名官员来不及撑伞从宫门外向朝房奔来……不久后官员们都是从朝房涌出,伸长脖颈向南面看来
张位,沈一贯自也是步出,孙丕扬离二人不远
但见孙丕扬为百官簇拥,抚着白须对附近的官员言道:“国先有内忧而后必有外患,局面到了如今已是积重难返,海内兆亿生民无不望治,孙某感于皇上的知遇之恩,念天下之多艰,百姓之困苦,每夜踟蹰徘徊,却无所依”
“眼下林侯官能回朝,孙某心中就有底了诸公就不要再言,孙某为何不举庙堂之辈,反而推举逸才了”
听孙丕扬之言,众人都是附和地笑了
但此话在沈一贯,张位听来很不是滋味
一旁户部尚书杨俊民也是道:“大冢宰所言极是,天下至此,还需林侯官入阁来主持国事啊”
连石星也在旁道:“治国安邦实为林侯官之长啊”
众人说话之间,但见在张诚,陈矩以及锦衣卫的簇拥中,林延潮身穿常服,手里撑一柄伞从金水桥上走过往朝房行来
连司礼监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都前往相请了,这是何等隆礼啊!
众官员都是羡慕不已
此刻朝房的官员不约而同向前,有的打着伞,更多则是冒着雨踏在广场上的青砖上拥来
“林公!”
“林公!”
林延潮立朝多年,虽知官员评价你如何,有时常非因为你的操守,而是在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但此时此刻林延潮左右看去,但见杨俊民,于慎行,萧良有,方从哲,孙承宗,叶向高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喉头哽咽
“见过列位阁老,见过列位部堂,见过诸公!”
张位居中向林延潮笑道:“数年不见,林公的风采更胜当年啊!”
“不敢,不及次辅万一”
沈一贯也是笑道:“林公入京就好,我等就有主心骨了”
林延潮微微一笑,这时候突然一名官员插声道:“林公,天下苦矿监税使久矣,两京十三省无不是民怨沸腾,你要为此替我们向圣上进言,立即废除矿监税使啊!”
此言一出,孙承宗,方从哲等人脸色一变,但却有不少不明真相的官员跟着附和
林延潮当然是知道,这话不好说,但见他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孙丕扬已出声解围道:“矿监税使之事不操切一时,林公先面圣再说”
有吏部尚书开口,百官们都是称是
“正如太宰所言,皇上还在等着呢,诸位大人,咱们是不是等等叙旧”在旁的张诚笑着道
“是”
面对笑里藏刀的张诚众官员都不敢得罪
雨水浇打着手中之伞,林延潮道:“天下之大,治理兆民,何其难也林某不过山野之民,不堪操劳,只怕辜负了诸位期望”
说完林延潮作礼离去
张诚,陈矩闻言都是色变
而孙承宗,方从哲皆知原来天子与林延潮暂未谈妥
至于百官们,心底不由生出,‘林公究竟还有何顾虑’如此想法
林延潮撑伞从皇极门侧门而入,但见昔日雄伟的皇极殿及三大殿已尽为瓦砾再加上乾清宫,坤宁宫
在三大殿的汉白玉台基上,就连原先千龙吐水之景象,也变得有气无力
林延潮到此驻足,见此一幕不由叹息
重建三殿两宫,最少要耗费四五百万两银子,这消耗都是国家的元气眼下的明帝国岂堪如此折腾
张诚,陈矩引林延潮步入毓德宫时,但见另一位秉笔太监田义已是率着十几名太监在宫门口等着
“林先生来了,陛下已是等了许久,请随咱家来,还不给林先生打伞”
林延潮点了点头,负手步入毓德宫
对于这毓德宫林延潮并不陌生,当年林延潮随申时行,许国,王锡爵曾来此见了皇长子第一面
而今乾清宫被焚毁后,此宫即成了天子的寝宫
到了殿门前,张诚,陈矩二人都是停步向林延潮一揖
在田义欲给林延潮推开殿门时,张诚忽道:“林先生留步,咱家有一句肺腑之言”
见张诚神情郑重,林延潮转过身道:“请内相指点!”
张诚敛去笑容道:“如此隆礼之下,皇上已是给足了林先生面子,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请林先生三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果真附和天子的性子
陈矩目视张诚额上渗出冷汗,至于田义则暗笑,心底乐见于此
林延潮笑了笑拱手道:“真是金玉良言,林某感激之至”
张诚又是满脸笑容道:“林先生是聪明人,咱家倒似多次一言了,以后我等都要仰仗林先生才是”
“不敢当!”
林延潮说完步入大殿
殿内两名宫女向林延潮欠身带他来至东暖阁前停步
林延潮挑开门帘入内,但见天子正坐于御座之上,目光审视着自己
“草民林延潮叩见陛下!”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