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她从鹃阳山出来,转眼竟过了八年……
八年前,她才十六岁,她怀里捂着那张皱巴巴的白纸,站了23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距离鹃阳山二千多公里的京市,她舍不得拆掉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去了一个超市,借了电话,拨通了那串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请问,是陆君尧陆先生吗?”
八年前
昨日,京市落了一夜的雪,到了早上这会儿还未见消停,灰色床头柜上的橘灯亮着,暖暖的色调,映了一室温柔的影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滋滋”在震,床上的人睡姿端正,默了几秒,不见震动声停止,床上的人这才拧眉伸手,将手机拿起
因为没睡醒,他声色有点懒:“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声音颤栗,普通话说的也不标准:“请问是陆君尧陆先生吗?
陆君尧这才睁开眼,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固定电话的号码,他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我是”
电话那头,能听出声音有几分激动:“陆先生,我是孟鹃”
孟鹃?
陆君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生疏,“不好意思……”
“陆先生,”对方打断他,语速有些急:“去年春天在鹃阳山,您帮过我,您还记得吗?”
鹃阳山?
哦,原来是她啊!
陆君尧想起来,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找我有事吗?”时隔一年多,她居然还会给他打电话,颇让他意外了
“陆先生,”孟鹃支吾着:“您当时说、说我如果遇到困难、可、可以来找您……”
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按理说记忆该有些模糊,但陆君尧清楚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陆君尧刚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句:“陆先生,我、我来京市了”
陆君尧撑着床垫坐起来,面露惊讶:“你来京市了?已经到了吗?”
“嗯,”她一天多没吃东西,这会儿,饿得有些站不住脚:“我刚下火车”她很想问他可不可以去找他,可不可以让他收留一下她,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尽管她不远千里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就是来寻求他的帮助
陆君尧掀开被子,“哪个火车站,西明站吗?”
孟鹃看了眼手里的车票:“是、是的”
陆君尧问:“你用的是公用电话吗?”
“不是,”孟鹃说:“我是跟一个超市的老板借的电话”说着,她朝坐在柜台里的中年女人轻轻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陆君尧:“那你把电话给老板”
孟鹃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很听话地把话筒递到了柜台里中年女人的面前:“麻烦您接一下”
女人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我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你好”
女人忙把话筒递到耳边应了一句:“诶,你好”
约莫半分钟后,女人把电话还给孟鹃,并随手拿起笔撕了手边本子里的一张纸
陆君尧说:“我现在让人过去接你,大概半个小时能到等下老板会把位置和车牌号写在一张纸上,你顺着车站里的指示牌到那个地方等着,如果找不到就问一下”话落,他问:“能记住吗?”
孟鹃点头:“能记住”
挂了电话,陆君尧从床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
“方曲”
方曲是陆君尧的秘书,今年三十六岁虽然陆君尧还没有正式接手陆氏,但从去年年中,陆老爷子陆景倡就开始让他跟在陆君尧的身边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先生”
陆君尧看着窗外满世界的白色,说:“你去西明站接一个人”他报了位置,叮嘱:“她叫孟鹃,虽然我把车牌号给她了,但你最好还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一下她的名字,好让她看见”
方曲问:“接到以后要如何安排?”
陆君尧略有迟疑,沉默了片刻,才说:“先带来我这吧”
方曲:“好的,陆先生”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方曲还是问了一句:“陆先生,孟鹃女士的鹃是哪个鹃?”
鹃阳山..孟鹃
陆君尧想了想:“应该是杜鹃花的鹃”
隔着电话,方曲依旧颔首:“好的陆先生,我这就过去”
陆君尧转身走到床尾对面的柜子前,柜子上摆放着一个实木外壳的香薰机
陆君尧伸手拂了拂香薰机散出来的一缕雾气,是尼泊尔国花髯花杜鹃精油的气味,这气味说不上好闻,有种幽静感,真要说出点意境的话,有点像雨后的河堤
京圈里,谁人不知陆家少爷爱玩花,那么多珍贵的花里,陆君尧独独偏爱杜鹃花一种,无论是尼泊尔的髯花杜鹃还是国内贵州那边的百里杜鹃,陆君尧都曾亲眼一见
去年春天,陆君尧就去了一趟距京市有2500公里之遥的鹃阳山
春天的鹃阳山漫山遍野都是野杜鹃从山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