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率领两千骑兵,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绕过那片流沙地,重归官道大路马蹄声疾,一路风驰电掣,直至行至无定河最上游,方下令驻马休息
此地乃无定河发源之处,水流潺潺,舒缓而静谧,过了此处,便是漫漫黄沙,再无水源可寻麟嘉卫自今日拂晓便马不停蹄,奔袭战斗至今,早已是人困马乏若再不停歇,即便到了夏州,恐怕也是强弩之末,战斗力锐减何况还要穿越那广袤无垠的沙漠,若依旧这般赶路,怕是要出大乱子
杨炯巡视了一圈营地,见毛罡将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便微微点头,而后朝远处走去
李嵬名如影随形,快步跟了上来,口中悠悠说道:“我已许久未曾沐浴,现下难受至极,我要洗澡!”她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任性
杨炯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她,冷声道:“你可知现下是深秋?就你这娇弱之躯,若是洗个澡,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你休要管我!我是公主,如今这般狼狈,还不如死了干净!”李嵬名脖子一梗,凑到杨炯身前,大眼睛里满是挑衅,似要与他争个高下
杨炯止住脚步,目光如电,逼视着她那湛蓝如海的眼眸,冷笑一声:“你莫不是想趁机逃跑?”
“哼!你就这般怕我跑了?”李嵬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
杨炯见她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好啊!那我便看(kān)着你洗!”
李嵬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妩媚一笑,伸手轻抚耳鬓发丝:“好!你就看(kàn)着我洗!”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我看(kān)着你,不是看(kàn)你洗澡,莫要混淆!”
李嵬名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莞尔一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杨炯恨声道
杨炯瞧她那副茶香四溢的模样,心中暗忖,这小妮子定是又要使坏自己那芍药一路上都没向自己绽放过一次笑颜,若是再气她,李潆怕是能将自己大卸八块当花肥埋了
李嵬名见他如此说,娇蛮道:“那我不洗了!”
杨炯转身就走:“你爱洗不洗,我没闲工夫和你黏牙”
“你不是男人!”李嵬名朝着杨炯的背影大喊
“菊三十娘,看好她,莫让她跑了!”杨炯头也不回,冷冷吩咐道
语毕,不再理会李嵬名的小心思,沿着沙丘缓缓而上,来到一处高地只见李潆身着一身黑色内卫服,金丝绣口,冷艳非凡她静静地坐在沙丘之上,宛如一黑夜中的女神,高不可攀她双眸明亮,在月光映照下,仿若两颗璀璨星辰,愈发耀眼那远山般的秀眉微微皱起,似是恼这夜间的寒风,又似在怨这深沉的夜色
杨炯深知自己喜欢李潆,更多是因她那敢爱敢恨、如火般热烈的性子这女子一旦认定你对她好,便会为你倾尽所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若是你负了她,她定会与你玉石俱焚,毫不犹豫她便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从不会将自己所做之事挂在嘴边,却总会在你最需要之时,如天使般出现
遥想当初在宗人府大牢,当皇帝提及承春之名时,杨炯便已洞悉了皇帝的意图
就当时局势而言,若皇帝非要相府迎娶公主才觉安心,那李潆无疑是最佳人选她与自己青梅竹马,又手握内卫重权,若真能嫁入相府,虽必然要卸去内卫之职,但凭她多年经营,又怎会轻易失了权势
想到此处,杨炯不禁对皇帝的心机手段暗自佩服
杨文和在家时常教导他,识人用人,重在察其品性,阴谋诡计不过是小道,洞察人心方为正途“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蕴含深意,值得反复琢磨
皇帝忌惮相府权势,身为天子,不得不对相府有所行动杨文和与谢南夫妇乃是最早追随皇帝皇后的从龙之臣,与皇室私交甚笃,皇帝自是不愿轻易动武,便需想个两全之法,既能削弱相府,又能保住情分
嫁公主便是那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妙策最初,皇帝借力打力,欲将大公主李淑嫁入相府,以此试探相府之意,却不想相府并不愿迎娶大公主,皇帝这才意识到,用大公主来制造文武对立、削弱相府声望之举有些操之过急
皇帝深思熟虑后,认定李潆是相府少夫人的不二人选李潆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至孝之人,她的能力与心性皇帝了如指掌她若嫁入相府,定能拿捏住杨炯如此一来,既能保李潆后半生安稳,又能让相府不敢有非分之想
皇帝曾向李潆暗示此意,李潆只回了四个字:父皇做主
杨炯深知皇帝心思,可世事难料,自己如今与小鱼儿、李淑都牵扯不清,如今只爆了一个鱼雷,若李淑之事再引发波澜,李潆会做出何种举动,杨炯实不敢想象
杨炯扪心自问,起初他只觉李潆是合适之人,但未必就是心中所爱可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奇妙,每次见到李潆,他心中便涌起无尽欢喜,这种从心底而生的情感,连他自己都难以言明
他曾多次试图剖析这种情感,起初还笃定自己是看中了她手中内卫的权柄,可反问自己,若李潆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