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郑琇莹
自从白日里见到了崔璟之后,她仿佛见了鬼一样,整个人失魂落魄
睡到了一半,她腾地坐了起来,满头是汗地叫来身旁的女使:“让你去盯着梨花院,陆雪衣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曾带什么人回来?”
“陆娘子并没带人回来”女使回禀道,“不过,陆娘子回来的晚,仿佛是宵禁被困,被二公子顺道送回来的”
幸好没带回来,郑琇莹松了口气
不过,被拦在外面还能碰到二表哥,算她运气好
想了想,她还是放心不下:“不行,他只要在长安一日,不管是痴了还是傻了我都放心不下,你明日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昨日那处找一找若是找到了他,就买下来,远远的送到南疆去总之,千万不可让他留在长安”
已经到了这个关口,郑琇莹决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女使垂着头应了是
正转身出去的时候,郑琇莹忽又叫住了她:“等等”
“发卖之前,你务必先试试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是还有记忆,知道自己是崔氏的大公子的话……”
她顿了顿,瞥了女使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办”
夜间的油灯捻的只留了一息,半明半寐的映的她脸庞形同鬼魅
女使浑身发冷
这可是崔氏的大公子啊,还险些与她定亲
娘子竟能下如此狠心
郑琇莹说完那句话,整个人便颓了下来
毕竟在边疆遭了这么多难,谁知这位大表哥的心性有没有生变呢?又或者他一直记恨着她当初的那些话,回来之后会报复她也说不准
大表哥不能怪她,她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郑琇莹又慢慢靠向身后的引枕,这回才勉强能合眼
梨花院
雪衣目睹了一场厮杀,回去之后眼前还是不断出现残尸遍地的场景,好不容易合眼,夜半又惊醒
一连醒了三四次,窗外的天却仍是未亮
她忍不住去想,夜半入宫,禀报的又是太子遇刺这样的大事,若是处置不好,二表哥定然十分难办吧
二表哥毕竟又救了她一次,她恩怨一贯分明,在这种时候,虽然不想承认,她还是不想他出事的
崔珩此刻的确不那么容易
京兆尹那边起了火,刺死了,只剩下一份口供,证据并不那么充足,反倒被卫皇后反咬是故意污蔑
圣人又有偏爱,纵是证据确凿,也不那么容易定罪
何况太子毕竟只是轻伤,并未伤及根本而此刻主弱少壮,圣人正是忌惮太子的时候,需要扶持六皇子以牵制,于是此案最终也没闹大,明面上只是以刺胡乱攀咬权贵告结
不过当街行刺皇室毕竟还是犯了圣人忌讳,卫国公被另寻了个借口夺了神策军的统领权,卫皇后也被迁怒禁足,也算给了崔氏和太子一个交代
这结果在意料之内,因此当圣人开口的时候,太子波澜不惊地领了命,崔珩亦是没再多言
直到回了东宫之后,太子松了衣冠,忽地自嘲了起来:“行简,你说孤这个太子还能坐到几时?”
太子三十有余,体态微微发福,颓丧地坐在小榻上的时候,头上的玉冠都歪了,斜斜地坠着
实在不像一国之太子,倒像是一个失意的文人墨
“父皇既如此偏爱六弟,为何不干脆改立他?”太子又问,片刻迟疑道,“是孤太没用了,才让父皇生了易储的心思么?”
这两句问话崔珩也不能回答
他看着困顿的太子,忽然想到了兄长
兄长当初是否也曾这样发问过?
想来大抵也是有的
他尚未回答,太子也想起了崔氏过去的传言,摇摇头又不让他回答:“此事孤不该问你,你兄长若是还在,兴许会与孤有三分共鸣”
“既生瑜,何生亮也?”太子喃喃地道,拍了拍他的肩,“孤有时当真羡慕你”
崔珩没说话
若他是一个一心只想争权夺利的鼠辈,像六皇子一样,他或许是该高兴
但他和六皇子又不同,正是顾念着长兄之谊,他夹在父亲和兄长之间,行事不能风头太过,又不能失了风骨,这些年来的艰难未必比兄长少
然而旁人未必看的到这些,崔珩也从未提及,只是平静地道:“殿下文韬武略,品性端庄,是大位的最合适人选,圣人扶持六皇子,或许也只是为了砥砺殿下”
“砥砺?”
太子嗤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说辞罢了
圣人多疑,便是没有六皇子,也会有七皇子,八皇子,当年突厥来犯,事发突然,崔将军刚从南疆回来,又被派往西境,人马皆疲惫,很难说没有刻意消耗崔氏的意思
往事难堪,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
一宿没合眼,上完早朝后,崔珩便先行回府休息
昨夜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今日一早,阖府上下已经全知晓了
老夫人并大夫人皆揪着心,直到听闻马车回来了,人也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