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习方才在席上威风凛凛,这会儿很恭谨,谦虚地说道:“在下粗鄙,愚钝之人,从王越学剑三载,所得不过一二少君称赞,愧不敢当”
荀贞哈哈一笑,说道:“你太谦虚了!”问许仲,“君卿,方才席上我见你似面露惊奇怎么?也觉得董习剑术高明么?若你二人放对,你胜算几何?”
许仲(姜显)答道:“董习剑术得自京都名师,如果比较技击之术,显不如也”
荀贞听出了他的潜台词,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比较技击之术,你不如他’……,你的意思是,如果比较其它方面,他不如你?”
“若较之杀人之术,未知鹿死谁手”
董习和许仲的区别,一个是有系统的正规学习,一个是从争斗厮杀中学习换而言之,一个有技巧,少杀气;一个技巧或不足,但杀气逼人董习闻言,抬眼瞧了瞧他,似有不服,不过又看了看文聘和荀贞,最终没有开口荀贞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微微一笑
老实说,董习的剑术虽让他惊奇,但还没到惊艳的程度,若与许仲相比,他还是更重视许仲毕竟,一则董习是文家的剑客,不好夺人所爱;二则,剑术再高明也只是一人敌,至多十人敌,董习孤身一人,剑术再好又有何用?许仲朋党遍及乡中,这才是荀贞需要的
他和许仲、文聘说了几句闲话,等得程偃三人把床都铺好,说道:“夜深了,明天还要早起,走吧,睡去”诸人齐齐应诺,关闭了院门,去各屋中就寝
当夜,荀贞和文聘连榻,因怕他对高家之事有芥蒂,天南海北、天上地下的又和他说了半夜的话文聘少年人,没什么心眼,而且他厌恶的是高素,也不是荀贞,很快就被逗得心情舒畅,睡了个好觉次日早起,陪荀贞吃过早饭,他带着董习诸人告辞离去
……
荀贞初来上任,事情很多连着忙了好几天,总算把谢武留下的案牍看了一遍,对乡中的具体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本乡名为西乡,总共有二三十个里,原有户近三千,口万余人,因近年来接连疫病,死者甚多,抛家弃田成为流民的也不少,导致户口锐减,如今只有户两千出头,口近万人大多都是贫民小家,不少民户的家訾不足千钱家赀十万的中家不多,十万以上的大家更少
从近年的赋税收取来看,多数的“里”都不难收,据乡佐黄香言之,只有两三个地方最吃力费劲,其中一个就是桑阴亭朱阳里,乡中四姓之一,以“暴桀”著称的第三氏聚居之地
荀贞叉腿坐在寺中堂上,把手中最后一卷竹简看完,放在地上连着看了几天的案牍,头昏眼疼,现在终於看完了,他松了口气,撩起衣袖,揉了揉太阳穴,往堂外看去,正下午时分这两天天气不错,太阳暖洋洋的他站起身,决定出去透透气
侍立在门口的许仲、程偃两人给他取来鞋子,服侍他穿上程偃笑道:“荀君,连着看了几天的案牍,不得歇息头疼了吧?”
荀贞站在门槛上,伸了个懒腰,阳光晒在身上,只觉暖洋洋的他笑道:“比读书学经还累!我呀,就不是埋首案牍的料儿如今说起来是升迁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印绶,“也带起了绶带,配起了半通印,算是一个少吏了可我觉得还真不如当亭长时痛快自在”
许仲说道:“这只能说是荀君你太勤勉政务,来乡中四五天了,除了头天外,这几天连官寺的门都没出过,整天都在翻阅竹简乡民能得荀君为政,真是幸运”
荀贞嘿然,笑道:“君卿,你也来损我?……,诶,对了,说到竹简,我这两天看时,发现有一些因放的时间太长,简册上的绳子都被虫蛀断了今儿个天气不错,你们给我搭把手,把它们都抬出来,摊在院中晒晒再去叫个佐史过来,重新编好”
许仲、程偃应诺
三人先将院子清扫干净,然后把屋中的竹简悉数搬出,正小心往地上排列,一人步履匆匆从外边进来,看见荀贞,急声说道:“荀君!”
荀贞抬头瞅了眼,见来人是乡中一个佐史,也没在意,复又低下头,蹲在地上整理竹简,一面说道:“你来的正好这简册你们是怎么保管的?连绳子都断了快来帮个手,先晒晒,你再找人把它们都再编好”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又抬头,发现这佐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这佐史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略略歇了会儿,顺过气来,焦急地说道:“荀君,不好了!”
“何事大惊小怪?”
“小人今儿休沐,去了县市,刚回来时,路过桑阴亭,见朱阳里外有人吵闹,十几个本地的少年围着一个过路的行人,——那行人自称是你的朋友”
荀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的朋友?”
“吵闹声甚大,那十几个本地的恶少年皆执刀剑,小人也不敢近前,听不太清,只听他似乎说是从昆阳来的,欲往繁阳亭寻友,好像提到了荀君你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