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任氏太乙神色间闪过一抹错愕
他原以为韩绍刚刚说来日去取太史公的首级只是气话与表面威胁,怕是就连太史公本人也是这般觉得
可现在他怎么感觉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一阵讷讷不知说什么的时候,韩绍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眯着眼眸看着他笑道
“孤从来不与无关紧要的人,说笑”
两相对视,一股寒意从任氏太乙的背后生出,连神魂都凝固了一瞬
“燕公……这……这……”
韩绍见状,哈哈一笑
“瞧任公紧张的,放轻松一点”
“与那不知敬畏的太史氏相较,孤倒是看任公面善许多,来,饮茶”
见韩绍放下茶盏,要再次替自己续茶,任氏太乙鬼神神差地抢先一步从韩绍手中接过茶壶
“燕公,我来”
咕噜噜——
茶花于盏中显现,叶片浮沉间,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喧宾夺主下的卑躬屈膝本质
等到对上韩绍那双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他不禁老脸一红,赶忙讪笑道
“燕公至尊至贵,总不好一直劳烦燕公动手”
罢了,丢脸就丢脸吧
又没有旁人
见韩绍笑着将自己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他,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将那会儿被打断的话题继续
可韩绍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放下茶盏说出的那句话,更是让他双目圆瞪,眼中尽显难以置信之色
“说说吧,那日你们于颍川荀氏宴饮,都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任氏太乙霍然抬首
“燕公,如何得知?”
那日,他们一众太乙临行相聚,自认隐秘
如今却被眼前这位燕国公悉知,这如何能不让他心存惊骇
而这时,韩绍屈着双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落在他身上,云淡风轻地笑道
“你们盯着孤,难道就不许孤这双眼睛盯着你们?”
“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任公说是不是?”
说完,没等任氏太乙回应,韩绍便接着补了一句
“青州太小了,依孤看,一下子容下两家顶尖世族实在太过拥挤,任公觉得呢?”
……
端茶送客
望着任氏太乙临走时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韩绍却是笑得很满意
不论是打仗还是做事,韩绍都不大喜欢简单粗暴的一路平推
那样的话,一来耗时耗力、徒增损伤,二来也没什么趣味
他最喜欢的是什么?
是分化、驯化
然后看着这些眼跟前的敌人,以最凶狠的姿态扑击撕咬向他们曾经最亲密的自己人
说白了,就是狗咬狗
这一出戏码当初他北征草原,就玩得很溜
如今虽说换了舞台,可这世上很多东西总是一通百通、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等到送走了任氏太乙,接下来的日子,则要平静上许多
原本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不断破城拔寨的镇辽军,在拿下了青州北边两郡二十城后,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让自镇辽军渡河南下后,便一路溃败的青州黄天军顿时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还没等他们在胆寒之余重振旗鼓,一场惊天变故瞬间将他们彻底拖入了可怕的绝望深渊
一直与他们表面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内里多有合作、媾和的青州世族高门毫无征兆地对他们出手了!
翻脸之快、之决绝,几乎一夜之间,便将整个青州黄天军的筋骨打断
甚至就连继程元义之后的新任青州渠帅,也被青州任氏老祖所斩!
大半青州黄天军高层也在那一战几乎被一锅端了个干净!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青州黄天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太史氏为首的剩下世族高门同样毫无准备、又惊又怒
不是怒任氏他们突然对黄天道出手,而是怒为何没有知会他们一声
唯有太史氏那位老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第一时间便踏临任氏族地,登门质问
可谁也没想到这两位自年少时便交好的老祖,竟在言语了几句后,便悍然动起了手
而结果则更是让所有人都惊愕不止
太史氏老祖,死了
次日,他的首级,由那位任氏老祖亲手奉到那位燕国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