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多想是自己听错了
这就是他最后所说的了结吗?
他的神情冷漠之极,看不到一丝温度
她本该好好地求他的,她是不是应该拉着他的手,让他顾及往日的情分,饶过她一命,放她一条生路
她想从前他们也有耳鬓厮磨,两相缱绻之时,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从前那个眉眼不离她的人,是如今给她递刀的人,也是要将她卖去这妓馆的人
她想如果她不去赎身,是不是结局会好些
不,不会好的!
她和他尊卑有别,本就不该缠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
比起在这妓馆日日卖笑卖身,她想,还倒不如干净一场死了
是以,她选后者
她还想问他,在他心中她是不是一直当她是清漓的替身?可现在她觉得没有任何问的必要了
她被他如此羞辱,也不应该再问了
她从幼时就被嫌恶,被当作是扫把星,除了牧婶和沈子卿两个亲人,还有谁爱重她?
再没有人了!
她怎么会相信还会有爱呢?
她命似草芥,身似浮萍,这一年为着赎身汲汲营营已是十分心累,若死了也终于可以不用再奔波了,也未尝不好
死之前没有找到沈子卿是她最大的遗憾
她想,她没有收到子卿哥哥的托梦,是不是说明子卿哥哥还在世
若人有魂魄,风儿怜惜她应该将她的魂魄吹到宁州沈子卿那里
让她在魂飞魄散之时再见他一面
她还想死之后葬在驼峰山下,可是眼下是不可能了
她实在有太多遗憾
她冷得牙齿打颤,沙哑着声音道:“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公子让我把衣裳穿上吧!也好体面上路”
那人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霜月背过身子,将一旁的亵衣慢慢地穿好,是啊!死也要体体面面地死
穿好后,霜月忍住眼泪,慢慢地握起匕首,褪开刀鞘
他说过,这镶玉匕首削铁如泥,那必是不会让她太疼
她手心出了汗,一颗心猛跳,要快,要准,刀刃刺破皮肉穿过胸口只一瞬想来就没气了
想到这儿,她再也没有犹豫,握紧匕首朝左胸口刺去
她凝心屏气,眼看刀刃要穿过胸膛,手腕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拉了回去
他的力度很大,捏得她的手腕疼得立即松开了匕首
霜月大口喘息着,怔怔地还没回过神
顾玄风一双凤眸直直地凝视着她,长睫扑闪,悠然自得道:“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你死了我就折了三百两了!因而你还是不能死!”
“你欠我的那刀,我日后会叫你补上!”
霜月木然地跪在床上,觉得床下的人此时无比可怕
他是将瞿安刺他的一刀算在她的头上!
说让她选的是他,不让她选的也是他
他就是故意戏耍她,就是要看到她濒死时的那种绝望才会解恨
回过神之后霜月心头及其恼怒,脑中恢复清明之后想想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他三番两次不想让她死,明明心里就是有她,不,是有那个叫清漓的女子
霜月揣摩到了他的心思,心头渐渐多了一份掌控感
“公子难不成还舍不得我去死?”她一颗心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顾玄风闻言心头跳了跳,掩饰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除了模样长得像清漓,哪点值得我看重?”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眉眼如炬地望着她,“清漓温婉善良,而你狡猾虚伪,看着你长着和她一样的脸我实在是厌恶”
他的眼神看起来让人望而生怯,叫人难辨他话中真假
“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卖到这花月坊,你该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霜月心里没谱,问出口
她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顾玄风只是不屑一顾地看了面前人一眼,很快便拂袖离开了
一个女子,空有美貌,没有依仗,不管置身何处都没有好下场
可惜,这个道理,她不懂此前,他尚有几分看得起她,一心想收她为通房,而她满心不愿,现在,他便让她看看,这世道之黑暗,人心之险恶
霜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出了门,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窖,已经忘记拉过被褥来取暖,她的身子凉透了,冻得快僵硬
无关紧要了,明日她就要卖进来,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
他不想她轻易死了,是故意折磨她,一定是的
夜慢慢深了,花月坊里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霜月一夜未眠,这一夜异常煎熬,她就这样睁着眼看着烛台的烛火出神,直到所有的全部燃尽熄灭,屋子里一团暗黑为止,暗了一会,又渐渐泛起光亮,应该是走廊中的灯火映照了进来
子时,她出去如厕,才发现外面的确有人守着,是个丫头,那丫头看她披头撒发穿着个亵衣,好似有些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