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张辅微微眯起了眼睛
直觉告诉他,极有可能是晋王朱棡向北元报的信
在过去几天的交谈中,朱棡曾经不止一次的询问新军的作战计划和行进路线
“果然不出太孙殿下所料,晋王就是不怀好意”
张辅喃喃自语:“还是不服太孙殿下的储君之位吗?”
“故太子和秦王先后薨逝,若没有太孙殿下,那晋王就该被立为储君”
“晋王能力不凡,可越有能力的人,越不甘心屈居人下”
他轻轻摇头:“晋王虽然也有几分本事,但又如何能与太孙殿下相提并论呢?”
“萤火之光,又怎敢与皓月争辉?”
“偏他还没有自知之明,可笑,可悲,可叹”
“将大军具体出动时间和行进路线告诉北元,这可是叛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辅在心中暗暗惋惜,都是陛下的后代,同为天潢贵胄,怎么就相差这么远呢?
自己内部争斗也就罢了,但借北元的手,来对付大明的军队,只为了争权夺势,这未免有些令人不齿
很快,也就收敛了心神,不再去多想
作为一名年轻的将领,皇室的事,不是他能参与的,不该也不应去多想
精力还是要放在应对当前的战事上面
此后数日,张辅带着大军,继续向目的地挺进
他们的目的,一是吸引北元大军来主动攻击,但如果对方不来,也并非就完全束手无策
大军的目的地,是深入草原上水草丰茂的地方
说起来,北元虽然过的是游牧生活,但其实也有特定的定居点
因为草原上的降雨不多,可日常生活是需要水源的
没有水便无法生存
受制于时代的技术水平,此时的游牧民族并不能通过挖深井去取水来维持生活和养牧
因此,他们必须要居住在有水源的地方
水源越丰富,能居住的人口也就越多
游牧民族虽然四处放牧,但也不是每天都会换地点
人数众多的定居点,实际上都有固定的地点,只是在不同的季节离开
在夏秋之季进攻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了
因为冬天的北元各部落,往往储备了大量过冬的粮草,可以选择隐蔽起来躲藏
但夏秋之季,他们就像出洞的冬眠动物,必须要出来放牧牛羊
他们一定会前往水草茂盛的地方,将牛羊马匹喂饱喂肥
真遇到大军来袭,若事先没有准备,也不是想跑就能跑的
人可以骑上马立即跑,但居住的帐篷呢?家里的物资呢?养牧的牛羊呢?
基于这一点,朱允熥制定了相应的进攻路线
新军的行进速度不快,但游牧部落除了骑兵之外,其他的老弱病残,迁徙的速度更慢
他们只要找准目标,仍然能攻击敌方
当然,最好还是对方大军主动来攻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后面尾随的北元骑兵越来越多
其中还不断有北元骑兵冲上前来,用言语挑衅
对此,新军士兵始终视若无睹
张辅干脆令将士们齐声唱起了朱允熥传给他的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嘹亮的歌声在草原上响起,将前来哇哇大喊大叫的北元兵气得半死
到了晚上,新军仍如往常般安营扎寨
对在附近打探情报的北元骑兵熟视无睹
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张辅便听到了大地传来震震响动
以他此前多年与北元交战的经验,张辅知道,这是北元的大军来了
一声令下,新军将士们立即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对面却并没有动静
张辅也十分沉得住气,耐心等待
他心中清楚,那些北元骑兵多半是在附近休息,准备待吃饱喝足,再发起进攻
对方非常的囂张,完全没有将新军看在眼里
两个时辰后,日头已渐渐移向天穹正上方
呼啸声骤然响起,风吹草低,数不清的北元骑兵,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他们狂喊着,唳叫着,脸上浮现出欲要疯狂杀戮的表情
一个个宛如吃人的魔鬼,正从地狱里出来,欲要择人而噬
张辅的表情非常淡定,三千将士亦是如此
他们沉着,冷静,面对蜂拥而来的敌军,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紧张害怕的神色
大炮的炮口迅速调整方向,装填炮弹,手中的枪支上亦上好了弹药
三千人的阵地,八百辆马车,所占的面积不小,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用手中的枪瞄准了迎面而来的北元兵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呼啸声扑面而来,杀气腾腾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