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扶起镜框,一手扒拉开镜腿,再往地上那么一杵
立起来了
百官被镜子映出的烛光晃了眼,好奇交谈:“那是镜子吧?本官方才好像在里头看到自己了”
“琉璃能做成镜子?不对吧,方才本官看过琉璃,虽能映出人影,但极其模糊,还不如铜镜”
“不,不一样本官方才依稀看到,镜中事物无比清晰,已非铜镜可比”
“这怎的可能!”
质疑声落入耳中,沈筝嘴角带笑,恭敬道:“太后娘娘,此物乃微臣送上的第二类琉璃贺礼——琉璃镜”
这下不必等百官猜测了
真是镜子
“哀家要好好照照,瞧瞧与铜镜有何区别”太后由常嬷嬷搀扶着,朝全身镜走去
二人刚一到镜子面前,便齐齐止住了动作
太后更是松开了常嬷嬷,自行往前迈了半步
她的身影,被琉璃镜完完整整地映了出来,就连她今日的口脂颜色,都与被涂在手上时极其相似
“这......”太后愣住了
她用食指轻抚着嘴唇,又忍不住前凑了凑
镜中,她的面容清晰不已,甚至就连因衰老长出来的斑点,在镜中都无从遁形
“哀家老了......”她轻轻抚摸着眉尾那一块暗色小斑点,下一瞬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如此看来,哀家的肤色,倒是比铜镜中好上不少”
说罢,她转头问到常嬷嬷:“是吧?”
常嬷嬷还在震惊,闻言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镜子里的她
“一模一样”常嬷嬷说,“娘娘,老奴眼睛看到的您,与镜子里看到的您,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轮廓、身姿、甚至皮肤、口脂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无甚差别!”
打磨好的铜镜虽然清晰,但镜面弧度之处,难免会将人的轮廓照得失真
且铜镜再好,人的肤色在里头都是蜡黄蜡黄的,不够明亮
而眼前这琉璃镜子
与其说是镜子,不如说,镜面当中,是另一个自己
如此想来,甚至有些渗人
常嬷嬷赶紧摇了摇脑袋
太后在镜子面前站了许久,方才她说的话,也平等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坐在前几位的人伸长了脖子,但也只能隐约瞧见一点儿缝,岳震川更是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很急,但又不敢挤
只有站在太后身侧的天子忍不住了,拉了拉太后衣袖道:“母后,儿臣和皇后......也想照镜子”
镜中的太后微微侧头,面上不满
没照够呢!
沈筝赶紧轻咳一声,“是微臣没想周到,余将军,赶紧将剩余三面全身镜都立起来,让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照照”
天子感觉沈筝就是故意的
但他确实没想到,这镜子,竟不止一面
与其一样的,竟还有三面!
余九思忍住胸腔中的笑意,动作迅速地,将铺在木箱中的稻草扒拉开,将剩余三面全身镜全都掏了出来
宫人见状赶紧举着小毛刷上前,将镜面上头沾的灰扫了个干净
一时间,殿中央有些呛人
但没一个官员敢捂鼻子,因为帝后,甚至太后,都没一点反应
待一面全身镜立在帝后面前后,天子牵着皇后的手,缓缓朝后退了两步,直到镜子将他俩身形都装了进去,才停住了脚步
乍然看见无比清晰的自己,还是需要短暂的适应
片刻之后,天子突然伸出了手掌,放在了皇后头顶
皇后嘴角带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又见他手掌轻移,平至了自己肩膀
皇后嘴角的笑,转移到了天子嘴角,“朕就说,皇后你只到朕肩膀,你非说到下巴!”
皇后看着镜子不说话
天子跟察觉不到似的,追着皇后说小话:“以往你还不承认,这下眼见为实了吧......”
“陛下今日鞋高”皇后用脚尖抵了抵天子鞋后跟,“臣妾今日鞋底薄,自是做不得数”
低头看着两个分明一样厚的鞋底,天子思索了片刻,“确实,那改日再比”
皇后又笑了起来,拉着天子往前迈了一步,微微偏头道:“如此一看,陛下竟只比臣妾黑一点,真让臣妾好生羡慕”
天子摸了摸自己脸,“倒也不止一点吧......”
沈筝真的很佩服上位者的心态
这么多人巴巴看着呢,他们都能不动如山,毫无压力地照着镜子
若换成她,得尴尬地扣出一座宫殿了
或是沈筝的神色太过明显,又或是天子照够了,他突然扫视殿内一圈,开了口
“众爱卿可想照照琉璃镜子?”
这句话落入百官耳中,无比悦耳
终于将他们给想起来了!
可急死个人了
众人直接不回答,用行动表明立场
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沈筝几人周遭就被围了个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