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也并不复杂
朝廷革新盐政之后不久,又废除了匠户制度
泰州作为大明重要产盐地,盐场自然不会跟着被取消
靠煮盐为生的灶户,也不可能因为废除匠户制度而消失
因此泰州依然还存在很多大规模的盐场,以及数以万计的灶户
只不过很多盐场由官办改为民营
而灶户,也从世代为灶,成了为盐场打工的工人,并称作煎工这个案子的原告,是一个开盐场的商人,名叫梁锦藻
被告则是一个叫吴盐生的煎工
而整个案子也并不复杂
吴盐生有个儿子,名叫吴咸安,在梁锦藻的盐场干活
上个月,吴咸安在干活的时候,由于太过劳累,一跟头栽进煮盐的大铁锅里
等被人发现,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按照朝廷新颁布的律法,工人因工智致伤、致残、致死,盐场要给家属赔偿工伤或工亡补助金
无奸不商,这话放在大明同样适用
梁锦藻不想掏这笔银子,于是一张状纸,把吴盐生告到了衙门公堂上,梁锦藻请的讼师振振有词
“是吴咸安自己不小心,掉进煮盐国里死掉的”
“因此一切后果,吴咸安自行承担,盐场一文钱都不赔,朝廷的律法也管不到”
“吴咸安不光是毁掉一锅盐,还累及盐场的名声”
“如今外面都在传言,盐场出的盐里面,煮的有死人,导致盐场销量大跌,损失高达万两银子”
“吴咸安虽亡,其父却还在请知州大人为民做主,判处吴盐生赔偿盐场一万两银子!”
讼师的声音落下,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云逍在心中一叹:说的很有道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肃静!”知州周显民把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
等公堂内外都安静下来,他这才向堂下跪着的被告吴盐生问道:“吴盐生,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草民没钱赔,家里一两银子都没有,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吴盐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灶户
被带到公堂后,吓得腿肚子发软
又听到要赔一万两银子,顿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只知道磕头,哪里还敢为自己辩护?
“盐场有损失,这是事实,可吴家又没银子赔,这也是实情”
“判盐场赢,本官会落得个袒护商贾,欺压百姓的骂名”
“可是判处吴家赢,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说不定会被弹劾个枉法的罪名”“这可就让本官为难了啊!”
知州周显民眉头大皱,就如同便秘了一般
讼师大声说道:“当今圣上以及国师大人,都一再说要‘以律法为准绳’,‘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怎敢因为个人名声,而是枉顾大明律法,置圣上与国师之言于不顾?”
人群中的云逍被惊到了
随行的倪元璐和刘理顺等人,全都目瞪口呆
乙邦才看向周显民,心中冷笑:这官儿可千万别作死才好!
“也罢!”
周显民沉吟良久,最终一声叹息,拿起惊堂木重重地一拍
“吴咸安虽说是自己疏忽大意而死,却毕竟是因工身亡”“因此本官依律判处,梁氏盐场赔偿吴家工亡补助金300两银子”
周显民的话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青天大老爷啊!”
吴盐生泪流满面,朝着周显民重重地磕头
大堂外的百姓爆发出一声声欢呼,很多人高喊着‘青天大老爷’
倪元璐和刘理顺颇为意外,然后连连点头
就连云逍,也对周显民刮目相看
讼师大声叫道:“梁氏盐场是原告,而吴家是被告,大人反倒判处盐场向吴家赔银,这不合律法,岂能让人心服?”
周显民昂然说道:“本官只知道为民做主,民不告官不究这一套,在本官这里不适用!”
吴盐生泪流满面,把脑袋磕的咚咚作响
百姓们又是一阵大声叫好倪元璐颔首道:“朝廷当重用此人!”
周显民回头看了一眼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牌匾,再次开口:“然而盐场受到损失,这也是事实如今朝廷重工商,本官也不能因为偏袒小民,而枉顾律法,漠视商贾权益”
云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不其然,周显民朗声说道:“因此本官判处吴盐生,赔付梁氏盐场损失,折银八千两!若是无力赔偿,吴家当世代为盐场劳役,役皆永充!”
公堂内外,一片死寂
云逍心中一声长叹:这官儿,真他娘的是一个断案奇才!
讼师拱手道:“八千两银子,虽说不能完全弥补盐场损失,但念及知州大人拳拳爱民之心,吴家又贫寒,梁氏盐场接受大人裁处”
“大老爷,你不能这么判啊……”吴盐生一声嚎叫,昏死了过去
以前灶户的日子,比军户、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