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高高举起锋利的匕首,想要将她一刀毙命
熟悉的银蝴蝶发簪深深插进他的手臂,银丝镂花蝶翼被暴力摧毁变形,如同可怜死去
谢观澜的脸隐在花灯的暗影里,看不真切
下一瞬,他突然一跃而起
他朝闻星落疾奔而去
即将靠近的刹那,他单臂揽住少女的细腰,将她往怀中一带
另一只手已然拔刀出鞘
雪亮的刀锋映亮了闻星落的双眼
她看见谢观澜手起刀落
斗笠飞了出去
一颗丑陋的光头,骨碌碌滚落在谢观澜的军靴边
“别看”
谢观澜收刀入鞘,大掌按住闻星落的脑袋,将她的脸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杀人犯的颅腔喷涌出大量鲜血,随即,轰隆倒地
闻星落浑身战栗,心跳依旧飞快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种濒死的绝望感
可现在,有人把她从死亡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少女紧紧伏在谢观澜怀里,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
鼻息间的血腥味被青年身上的檀香气息所取代
从前闻着害怕的味道,今夜竟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谢观澜……
谢观澜……
少女在唇齿间细细呢喃这个名字
不知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她的掌心满是潮热薄汗,心跳又加快几分
那样突兀的心跳声,在燥热喧嚣的夜市里,宛如盛夏来临前的第一声惊雷
…
已是深夜,沧浪阁灯火如昼
陈乐之捏着衣角,垂头丧气地站在书房里:“我不是故意丢下宁宁的……夜市那么多人,我以为那个凶犯不敢出现……”
谢观澜踞坐在上,往香炉里添了一片檀香
他的脸隐在缭绕的香雾后面,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没怪你”闻星落认真地牵起陈乐之的手,“都是凶犯的错,不是你的错”
“呜呜呜宁宁!我下次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乐之一把抱住她,哭得稀里哗啦
陈玉狮轻咳一声,冲谢观澜歉意道:“舍妹顽劣,回家之后我会好好管教她闻妹妹今夜受了惊吓,陈家会备一份厚礼送过来赔罪”
“不必”谢观澜冷冷拒绝,“你们今晚就动身离开”
陈乐之理亏在前,不敢讨价还价,只得和闻星落道了别,跟着陈玉狮依依不舍地走了
房中只剩两人
闻星落垂着脑袋:“今夜多谢世子相救”
谢观澜没理她,吩咐扶山:“送她回屑金院”
闻星落小心翼翼,抬眸看他:“你生气了?气我深更半夜乱跑,险些又给你的政绩添上一笔污点……”
谢观澜面无表情
半晌,他才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夜差点死了?你要是死了——”
闻星落注视他
他浑身绷的很紧,沉黑如寒渊的狭眸,令她生出一种他在关心她的错觉
可是谢观澜只是冷冷地接着道:“你要是死了,我如何向祖母和四弟他们交代?”
闻星落依旧看着他
九枝灯的烛火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薄金色,明明是温暖的火光,却泛着金属般冰冷的质感,连那身色泽秾艳的绯衣,在长夜里也是清冷矜贵的色调
镇北王府的世子爷,出身高贵,战功赫赫
不可触碰,不可侵犯
她垂下鸦睫,小声道:“对不起”
闻星落被扶山亲自送回屑金院,书房里只剩谢观澜一人
他从怀袖里取出一块黑色丝绸手帕,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支发簪
是闻星落扎进歹徒手臂里的那一支
他碰了碰簪头的银蝴蝶
蝶翼无力垂落,通身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看起来不那么漂亮了
想起闻星落临走前的失落,他唤道:“曳水”
一道黑影从角落浮现:“主子?”
谢观澜捏着发簪:“去订制一支新的”
她戴这个样式的发簪好看
顿了顿,他又补充:“要纯金”
曳水走后,谢观澜看了片刻军营里的奏报,扶山提着灯回来了
扶山恭敬道:“启禀世子,已经把小姐送回了屑金院另外底下的探子刚刚过来回禀,说闻如云和闻月引两兄妹悄悄在城郊北山山顶挖了洞穴,又典当了不少值钱的东西,这几天花光了所有积蓄,陆续囤积了大量米面粮油”
谢观澜合上奏报
转了转那支银蝴蝶发簪,他意味深长:“屯粮售卖……看来闻家兄妹,也知道蜀郡即将发生洪涝司天监那边怎么样了?”
“司天监那边才传来消息,经过连日观测,今夏果真有很大可能暴雨连绵,引发洪涝!世子,小姐她竟然能未卜先知!”
谢观澜的狭眸里倒映出残颓带血的银蝴蝶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