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在河间城中疼的撕心裂肺的毛成，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
此前，他在林中被贼兵射了一箭，射中了肩膀
贼兵的箭矢只是普通的铁箭，既没有什么棱角，也没有附带倒刺，因此当时的毛成并未放在心上
拔了箭矢，敷了疮药，便当作无事了
然而毛成不知道的是，贼兵的箭矢虽然普通，但箭上涂抹的东西却并不普通
倒不是毒药，因为好的毒药价值不菲
但却有一种比毒药更廉价且行之有效的手段在贼军中广为流传
那就是往箭头上抹屎
虽然这种手段听起来有些滑稽，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手段
包含细菌的箭头一旦射入人体，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极易发生感染
普通的医师面对这种细菌感染根本没有太好的处理手段
而厉害的医师普通士兵又很难接触到
这就导致往往很普通的伤口，最终却演变成非死即残的情景
好在，毛成并不是普通士兵，以他的身份地位足以请到顶尖的医师为他进行治疗
不过他耽搁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了，箭伤已经开始溃烂化脓
在河间城中，有个刘神医，人称刘一手
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说他行医会留一手，而是他治疗病人时往往能够药到病除，一出手就能将人治好，不用出第二次手，故而叫做刘一手
刘一手在看过了毛成的情况后皱了皱眉，言道这伤势颇重，如果让他进行诊治的话，需要通过药物针灸进行调理，扶正祛邪，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痊愈
毛成询问大致需要多久
刘一手回答，短则三月，长则半年，这期间要好生静养，不能随意走动
毛成听后无法接受
如今乱世初至，世道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他身为武将怎么可能养伤半年之久？
遂问刘一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快一点治好
刘一手实言道，有一种洋医，擅长治这种伤病，好的话半个月就能行走无碍
刘一手是见过洋医的，曾经有一名洋医在听说了刘一手的名号后专门来此和他交流，不过最终双方的相处并不愉快，因为理念的原因大吵了一架
不过所谓医者仁心，虽然理念不合，但刘一手却承认洋医确实有可取之处，面对病人，他不会因为偏见而影响病人的病情
毛成在听完刘一手的话后还有些怀疑
他心里有些难以认同那些夷人可以治病
刘一手为此亲自作保，毛成这才放下心来
洋医此时在京城居住，毛成需要赶往京城一趟，遂和王子腾说明了原由
恰好，王子腾正想派人去京城邀功
此时的晋贼已经开始了对河间城的进攻，双方撕破了脸皮，也就不顾及什么了
就算他和晋贼打输了，大不了南下去投靠淮阴侯
宝钗给了淮阴侯做妾，从这算起来，他和淮阴侯还算有亲，总归是一条退路
正好毛成之前和晋贼稀里糊涂的交战，斩杀了几千人，又俘虏了几千人，算是小一万的人头
王子腾又从河间城的监牢里提了一些犯人，街上抓了一些混混，端了几个丐帮窝子，凑足了一万人，尽皆斩杀了，塞满了几艘大船，送往京城邀功
毛成要去京城治伤，便顺带着押运着船只，往京城赶去
船只一路前往京城，途经津海
津海总兵毛捷是毛成亲爹，毛成自然要停留一下
然后毛捷听闻了毛成的事，二话不说，又给毛成添了六七道伤口，无他，只为前途
如此，又到京城
进京后已是深夜，毛成连夜去拜访了程范
大学士程范本就和毛家有些关系，后来毛成又帮助程范的门生严宏章脱罪，两家的关系便更加亲近了，是以到达京城后，毛成第一个去拜访程范
见了程范之后，毛成的身上又添了十几道伤痕
前途，前途！
为了前途受点伤算什么？
可笑的是，将领进京，隆庆帝却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听到前线大胜的消息，隆庆帝大喜过望，只觉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这段时间里，前线的晋贼咄咄逼近，南方的淮阴贼降而复叛，两项打击让隆庆帝甚至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在，大胜的消息让隆庆帝重新恢复了自信
实打实的一万个头颅摆在那里，根据军事常识，如果能斩首万余的话，那被击败的敌军至少能达到十万的数量，这确实算得上是大胜
但于涟的心中却依然有所怀疑，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趋势
朝中的势力似乎逐渐形成了一派
所有的奏报都在表示新政没有问题，天下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但事实上却大相径庭，九州狼烟火起，反贼已经打到了直隶
这岂不是互相违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