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在祖母跟前,打算叫人请骆崇邺,却听到丫鬟急急说:“大小姐,王爷来了”
骆宁猛然站起身
老夫人也要起来
骆宁按住她:“祖母,外头下寒雨,您别动我去看看,回头我告诉您”
又道,“应该没事要是真有事,王爷反而不会连夜来说”
一旦有了大事,骆宁觉得,萧怀沣会先去处理,而不是跑到镇南侯府来
他做事一向利索,先抓要害
“你快去吧”
雪彻底停了,变成了薄雨骆宁的鞋子外面套着木屐,走路不便,地上又湿滑
丫鬟秋华搀扶她的手
走到外书房时,绫裙裙摆湿了一大片,淡色绸缎沾了深浅水渍,似泅开一朵朵雨花
萧怀沣端坐,看一眼她:“怎么来了?”
“听说王爷到了”
“若有事,本王会派人通知你来这里,只是跟镇南侯说几句话”萧怀沣端坐
玄色风氅,里面是同色长袍,黑沉沉的,没有绣任何的金线纹,显得他气质沉而端肃
他似从黑夜里化形而来
“我爹爹去了牢房,应该快回来了,王爷稍坐”骆宁说
萧怀沣点头
骆宁:“您是想叮嘱我爹爹,别轻举妄动吧?”
“此事要从长计议”
“王爷,我知晓申国公有才干,郑氏手握重兵,于家国功劳显著”骆宁艰涩开口,“骆家可蛰伏”
若需要牺牲骆宥去保全郑家,骆宁能接受
郑家封了三座国公府,郑霄是勋国公府的,郑皇后的胞弟;而真正大权在握的是郑皇后的三叔申国公
骆宁一直记得,前世第一个拥护雍王登基的,就是申国公
此人哪怕现在还不是雍王心腹,也是他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
一荣俱荣,郑家不想闹出丑闻,关乎郑皇后的体面、申国公的威望,可能会由骆宥背锅
骆宁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
骆宥哪怕才高八斗,熬过这段日子,等雍王登基后开科考,他考上了,也需要萧怀沣肯用他,他才有资格做官
若今日牺牲,换取一个感激,未尝不是长久大计
只不过,此事憋屈
丫鬟春芝死得冤枉
骆宥年幼气盛,他如何忍得了?而骆宁,时常在长远筹划与一时快意之间,做出选择
她嘴上说她能接受,心里却酸涩
她体会到了无奈,以及前世那种无能为力
“……骆氏阿宁,你以为本王会叫你们家背锅?”萧怀沣看向她,“本王会用妻弟的清白,去做交易?”
骆宁抬眸:“王爷英明,自然不会只是,骆家肯为王爷尽忠”
“不必”萧怀沣语气转冷,“上次你说你有眼光如今这么看我,是一时又瞎了眼?”
骆宁:“……”
他不再开口,周身似散发阵阵冷意
镇南侯回来了
在房门上就听说,雍王在外书房等着他,他几乎一路小跑着进来
“王爷……”
萧怀沣神色冰冷,手握拳,瞧见骆崇邺,他便站起身
“镇南侯,从今日起到骆宥回家之前,你不可踏出侯府半步,不可见任何外客”萧怀沣冷冷道
骆崇邺愕然看着他:“王爷,这……”
“你可做得到?”萧怀沣声音提高几分
他年轻又高大,气势上稳压同为武将的骆崇邺一头,令人畏惧
“是,做得到”
“重复一遍给本王听!”
“骆宥回府之前,不出门、不见客”骆崇邺急急说
他一生的聪明才智,加起来都没这一刻多
萧怀沣:“那就记牢”
说罢,他转身出去
他脚步很快,杀气腾腾而去
骆崇邺愣了下,再想要送的时候,萧怀沣不见了人影他追到门口,也没瞧见马车
“……王爷生好大的气此事严重了阿宥这个逆子”骆崇邺回到外书房,见骆宁还坐在那里,忍不住抱怨
他的鞋袜与裤腿、长袍下摆也湿透了,顾不上换
骆宁苦笑了下
萧怀沣并不是因骆宥惹事而生气,是因为骆宁的话
骆宁叫他放弃骆家,保全皇后和申国公面子,他大怒
其实,骆宁的初衷并不是激将,但好像达到了这个效果
——意外,也算是一种收获
“爹爹,您还是听王爷的吧”骆宁说
萧怀沣来镇南侯府,应该只是亲口约束镇南侯,怕他从中作梗,把此事搅浑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牵扯进去的,是雍王准妃和雍王府,跟骆崇邺没关系
要是骆崇邺胡乱蹦跶,会把萧怀沣的棋局打乱
他打听过骆崇邺的性格,也听骆宁提过,这才亲自登门
他的话,还是有些用的
“爹爹,祖母也叫您去趟西正院”骆宁说
骆崇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