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我昨日去凉山赏景,傍晚时分亲眼所见”
“是在山中么?”
声音迟疑了一些
“倒也未必……”
叶开尝试观察四周,却发现视角被定死,无法改变
这是,某人的记忆中?
记忆碎片,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看对面人的衣服和言辞,这里应该是古代
从声音判断,自己的视角,应当属于一名叫做“长吉”的年轻男子
长吉左右望了一遍,压低声音
“子明,我说与你听,你可莫要外传”
“哦?”子明的脸上挂起一抹郑重:“我沈子明岂是长舌之人?但说便是”
“我看到凉山的山坳里,化作一片血红,无数树木都似活了过来,枝丫亦是黑红相间,”
长吉咽了口唾沫:“无数血红怪物从中冲出,有龙蛇、虎狼、狻猊……”
“子明,你知我自幼饱读诗书,从来以山海经为笑谈,这次我却觉得……”
“山海经或许是真的”
沈子明大笑,抚掌摇头
“李长吉啊李长吉,我还道你有甚奇异之事说与我听,原来竟只是如此?”
“若你所言为真,那你仅一仆一马,又如何逃脱的?”
李长吉叹了口气
“我便知道无人肯信,只能说与你听”
“当时我要上马逃走,我那匹马却是筋酥骨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有几只血红兽类,围着它撕咬而我那书童,却不见了”
“彼时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那栓马的枣树,都伸出枝丫来打我……正当我原地等死时,忽然天地清明,一切如常,书童还在旁边,只有我那枣红马,倒在地上,如同之前一般”
“书童说我观日落发了呆,直到太阳落下才缓过神”
“哦?昨日你骑马上山,却走下来,原来是如此?”沈子明说道:“听你家人说,是那匹马突发恶疾”
“在旁人看来,可不是突发恶疾么?”李长吉说道:“若非你我知交,我也不敢说与你听”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
“你看,昨日被那枣树抓了一把,留下了伤”
沈子明霍然站起,脸上笑意尽去
叶开看到,李长吉的胳膊上,是数条赤红色的、如同熔岩一般暗暗发亮的痕迹
…………
视角变换
街道上熙熙攘攘
叫卖声此起彼伏,摊贩们将各色点心、果子、鱼虾肉类纷纷摆在路边,香气弥漫,引人驻足
一面面旗子从两侧的店面挑出,各色各式,兼有各家小二在门口招呼,极为热情
盛世景象
叶开的视野,却是跌跌撞撞,路边行人纷纷躲避
“嘿,嘿嘿……”
是李长吉的声音
“切莫出门,切莫出门!”
他不住地说着
“外面遍是豺狼虎豹,狻猊猰貐!它们要吃人的!”
行人窃窃私语
“那便是李长吉么?”
“是了,他自被罢官后,便是如此……”
“他真是进士?”
“哪会有假,那年金榜题名,红衣骏马,簪花游街,我见过的!”
“哎……可惜,可惜……”
李长吉充耳不闻,只是喃喃自语
“它们会出来的,会出来的!”
一个侍女从人群中挤出来,抱住他的胳膊
“老爷!”侍女抱住李长吉的胳膊:“我们回家去罢!家中细软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离京么?”
李长吉惨笑一声
“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人骨……”
“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
侍女惊恐地捂住他的嘴
“莫要说了,莫要说了!”
李长吉闭口不言,跟着侍女离开坊市
目之所及,人群中,钻出一个个周身血红的怪物,有血色藤蔓,有各种猛兽,甚至有蛇鼠虫蚁
它们攀附在行人的身上,或吮吸,或撕咬,或打洞钻营
血色蔓延,行人们却毫无知觉
视野黑了下来
李长吉闭上双眼
“公无出门,公无出门……”
…………
“……自幼天资过人,想必是遭了天妒”
李长吉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人说道
“会不会是被鬼魅之物侵扰,以至乱了心神?”
一个女声道
“该是不会我以诸般驱邪、避鬼、禳福之法,又请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尽皆无用,已不是我等可解”
“又或是……”
那声音顿了一顿,却将话头转开:“听闻夫人多方延请高僧大德,却也无所作为,是么?”
“是”女声说道:“因他们不灵,想必是没什么法力神通,是以才拜请道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