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赶紧低头行礼,在风里闻到几分酒气
“夫人睡下了?”
他声线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和往常一样
但如意总觉得多了点怒意,支支吾吾地开口:“刚、刚睡下”
她有心隐瞒,但威压之下,她下意识说了实话
沈弗寒瞥她一眼,推开房门
温嘉月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闻言并没有装睡,借着月色看向沈弗寒
“侯爷回来了”
沈弗寒没说话,停在离床榻一步之遥的位置
他的眉眼隐在暗处,依然俊朗周正,一袭绯红官服却映衬得他风流倜傥
若是忽略他周身萦绕着的寒意,倒是颇为意气风发
沈弗寒没有应声,只是垂眼看着她
纵然自信他对避子汤一事不知情,但是温嘉月还是不由得心中一紧
沉默有些难捱,她轻声问:“侯爷晚上是在和同僚一起用膳吗?”
他似乎喝酒了,那股书墨香气淡了不少
沈弗寒缓缓颔首,薄唇轻启
“吃到一半,长公主召我过去,她不满意图纸,我要连夜修改,今晚去书房睡”
温嘉月松了口气,原来他是因为这事不高兴
她赶紧说道:“长公主的事是大事,侯爷慢走”
沈弗寒却没动,而是忽然俯下身
温嘉月愣了下,他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似是要吻上来
呼吸交缠间,她下意识偏过脸,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耳边
在沈弗寒开口之前,她主动解释:“侯爷喝了酒,我不喜欢”
她眼睫轻颤,杏眸似水,唇瓣轻轻抿着,不情愿的模样
沈弗寒停顿了下,松开手,直起身,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温嘉月愣了下才开口:“昭昭今日挺好的”
见他点头,她继续说道:“清晨我请了脉,顺便让苏郎中煎了碗安神汤送过来”
与其让他从旁人口中知晓,不如她自己告诉他
“苏郎中?”
“钱老的徒弟”
沈弗寒点点头:“还有吗?”
温嘉月咬了下唇:“没了……”
她有些不安,他以前从来不会问这些的,今日怎么忽然过问这些琐事了?
难道他真的知道她喝避子汤了?等她自己说出来?
温嘉月正思索着,沈弗寒淡淡道:“我担心祖母会针对你”
她骤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避子汤的事
她就说嘛,就算沈弗寒手眼通天,也不会知晓的
她连忙说道:“今日我没有见到祖母”
沈弗寒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温嘉月怔怔地望向他的背影,竟看出了一丝落寞
她拍了拍脸,眼花成这样,还是赶紧睡吧
将脚下的汤婆子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温嘉月蜷缩着睡了过去
沈弗寒回到书房,开始处理公务
不知过了多久,书童思柏轻轻敲了下门,提醒着他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沈弗寒专注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准备歇息片刻,于是花了一刻钟将图纸改好
搁下毛笔,他站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抽出一本书,翻到空白的一页
他饱蘸浓墨,却迟迟没有下笔
浓黑的墨滴在书页上,晕染成一团丑陋的污渍
沈弗寒神色平静地将这一页撕了下来,终于落笔
初平元年,十一月十四日
写完这些,他再次停滞下来,不知该如何动笔
守门的思柏打了个哈欠,看向窗边,隐约映出一道清瘦挺拔的剪影,一动也不动
他纳闷地想,主子向来下笔如有神,这是被什么千古难题困住了?
月色幽寒,渐渐转淡,朝阳升起
温嘉月睡得早,醒得自然也早,本想再躺一会儿,但是被窝里有些冷,不得不起身
她不禁想,若是沈弗寒在……
算了,她可不想再喝一回避子汤
用过早膳,温嘉月准备出府一趟
如意让人去备马车,刚出门便退了回来
“夫人,四爷在外头呢,说是想见您一面”
温嘉月有些惊讶,沈弗忧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沈弗忧迈着潇洒的步子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嫂嫂好啊,小昭昭也好”
温嘉月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不禁笑道:“四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沈弗忧清清嗓子,郑重说道:“我是来辞行的”
温嘉月吓得站起身,辞行?难道沈弗忧还要去边关不成?
见她面露惊慌,沈弗忧挠挠头:“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温嘉月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你要去哪?”
“我和几个好友约好去金州玩一阵子,不远,就在长安附近”
温嘉月不放心地问:“真的只是去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