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问:“你不累吗?”
“有一点,但是我更怕宫宴来迟”
她又不是李知澜,可以在宫里肆无忌惮,她无权无势的,这种时候还是谨小慎微比较好
顿了顿,她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你是故意走慢的?为了让我休息片刻?”
沈弗寒避开她的视线,淡声道:“不是”
温嘉月愣了下,自嘲一笑,原来她又在自作多情
重生这么久了,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只要沈弗寒稍微温柔一点,她便会忍不住多想
他和李知澜一样,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并不害怕来迟
所以,他只是想散散步而已
而她的处境,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心底的窘迫和尴尬在蔓延,温嘉月松开沈弗寒的袖口
正巧前面有个提灯的小太监,她快走两步过去
“这位公公,请问锦福殿在哪?”
没等小太监回答,沈弗寒冷着脸走了过来
“我还在这里,你问旁人做什么?”
温嘉月扯了扯嘴角:“那就劳烦侯爷为我指明方向”
沈弗寒盯着她看了片刻,握住她的手腕向前走去
温嘉月挣脱不开,顾忌着还在宫里,只能忍耐
天色黑透之时,灯火通明的锦福殿近在眼前,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沈弗寒适时松开她的手
温嘉月甩了甩手腕,一眼都没看他,快步往殿里走去
沈弗寒站在殿外,双手紧握成拳
乔装改扮的皇帝从另一侧溜出来,奇怪地问:“你和你家夫人吵架了?”
方才他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只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通过神色观察
沈夫人原本笑意盈盈的,不知怎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了
“没有,”沈弗寒顿了顿,“但她似乎生气了”
皇帝端详着他的脸,笃定道:“沈爱卿也生气了”
“微臣没有”
“你欺君,”皇帝哼了一声,“朕要打你板子”
沈弗寒丝毫没有将他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拱手道:“时候不早,皇上快回去更衣吧,微臣也要进殿了”
“行,朕不掺和你的家事,”皇帝摆摆手,“朕先走了,你去哄你家夫人吧”
沈弗寒很快便进了殿
锦福殿极大,但是此刻围满了人,众人依着次序坐在长桌前,或寒暄或喝茶或欣赏歌舞
他一走进去,立刻便吸引了半数人的目光
温嘉月也下意识望了过去,一眼便瞧见了被人包围的沈弗寒
四周皆是大腹便便与年长之辈,他面如冠玉,身形挺拔,说句鹤立鸡群并不为过
正要移开视线,沈弗寒的目光穿过层叠人潮,朝她看来
温嘉月怔了下,垂下眼睛,低头喝茶
沈弗忧转过身,朝她感叹道:“嫂嫂,我大哥可真是鹤立鸡群,你说是不是?”
除夕宫宴上,每家人都坐在一起,意为团圆
只不过位置有前后之分,通常都是男人坐在前面,女眷坐在后面的位置
温嘉月敷衍点头,将沈弗寒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
细细思忖着,待李知澜来了,她该如何表现得若无其事
李知澜……
只是想起一个名字而已,心底的恨意便汹涌起来
她的手便有些拿不稳茶盏,险些洒了
坐在一旁的老夫人瞪起眼睛,低声道:“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温嘉月平静道:“您教训的是”
她确实要将规矩刻在骨子里,不能出一丝差错
很快便有旁的夫人走上前来与她搭话,温嘉月维持着笑容攀谈起来
寒暄之后,面前的夫人含笑道:“沈夫人的珠钗可真是小巧精致”
这便是在说她的首饰上不得台面了
温嘉月笑盈盈道:“我不在意这个,只要我与这身衣裳相得益彰便好,若是满头珠翠,头重脚轻的,那才叫贻笑大方呢”
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有些维持不住,她今日盛装打扮,头上重的要命
偏偏她又不能说什么,人家又没指名道姓
只得应和道:“沈夫人说的是我还有事,便先过去了”
温嘉月目送她离开,收回笑容
若是以前的她,遇到这种场面定是还有些畏首畏尾的
但是做了四年的侯府夫人,大小宫宴也参加了不少,对此早已游刃有余了
又应付了几位前来搭话的夫人,皇帝终于来了
众人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沈弗寒自然也回来了
经过她身旁,他朝她看了一眼
温嘉月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却没去看他,垂下眼睛,跟随着众人行礼
落座之后,便有一群舞姬走上前来,伴着欢快的乐音跳起舞
温嘉月看似看得专注,实际上早已神游天外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