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暗的木梁之后,缓缓探出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血红的鳞片宛如岩浆流淌,散发出炽热而危险的气息那是一颗猩红如火的蛇头,
通体宛如熔铁,散发着高温热浪,额角微隆,双眼漆黑如墨
这条红色巨蟒小心翼翼地探出身躯,巨大的头颅在楼阁间穿行,它动作极慢,每一次挪动都令地板轻轻震颤,发出“吱呀”声响,仿佛整个楼层都在随之共鸣
它并非莽撞凶兽,此刻却像个心怀忐忑的小兽,颤抖着注视那位背剑而立的白衣少年
方知寒缓缓转身,身形挺拔,长发微扬,神情安然
他一身白衣沐雪,整个人清冷如月,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望向那条火蟒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语气温和,像是与一个年幼孩童对话
火蟒听罢,缓缓将下颌搭在木质地板上,摆出一种近乎“竖耳聆听”的姿态,它那双幽深的蛇目闪过一丝敬畏与顺从,显然极有灵性,比起曹氏父子那种目光短浅的“霸业志士”,这头蛇妖反而显得更有眼力见,也更知进退
方知寒目光温柔,看着它轻声说道:“是我害你错过了这次天时地利人和,你不会怪我吧?”
火蟒微微摇了摇硕大的头颅,动作虽轻,整座五楼却依旧随之轻轻震动,木屑和灰尘自梁柱间飘散而下,仿佛在为这头老蛇的隐忍和包容点头称是
“若你执意要蜕皮,那条江中水蛇成功的可能性会比你大许多”方知寒轻声叹息,目光略显怜悯,“到时候,你这几百年来的苦修,只怕会成他人登天之梯,为他人作嫁衣裳你甘心吗?”
火蟒默然无言,蛇躯不动,却微微收紧,露出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
正当此时,一道孩童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自上方响起:“哎哟,外乡来的小子,不仅下手狠辣得很,心肠毒辣,还挺有眼光嘛,居然晓得本尊的厉害”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藏身更高楼梯上的青衣童子,他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大,面容稚嫩,五官精致,偏偏一双瞳孔却是竖立蛇瞳,泛着幽幽寒光他蹲在楼梯扶手上,双手撑着下巴,晃着腿,好整以暇地望着方知寒的背影,一副“看戏”的模样
火蟒听见这声音,原本镇定下来的蛇躯猛然一震,硕大的身子像被雷击一般顿时紧绷,眼神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惊惧与臣服
它浑身的鳞片微微颤抖,竟连下意识想要后退都忍了下来,极力控制自己不做出逃避的动作
它当然清楚,这青衣童子绝非寻常人对方真正的身份,远比方才那些死去的曹家之人更为可怖
而如今,自己不仅失去了依靠,还被迫中止了最关键的蜕皮过程——这对一头蛇妖来说,几乎等同于从中五境跌落为凡蜕
方知寒闻言,却不以为意,回头对那青衣童子笑道:“你这小子,倒是调皮”
那童子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眼中满是得意与兴奋,仿佛这场猫捉老鼠的戏码才刚刚开始他斜眼看了眼那仍不敢动弹的火蟒,啧啧道:“瞧瞧,把它吓成这样也就你说几句好话它还听要换我,早一口吞了它”
火蟒全身微微发抖,连头都不敢再抬,只能保持着低伏在地的姿态,以示臣服
而楼下,崔东山依旧倚着酒壶懒洋洋地站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楼上望去
他嘴角微翘,轻声道:“这小家伙们,也就你镇得住”
方知寒没有回应
楼阁风起,木梁轻响,风拂起他的白衣,他的眼神微敛,望向面前的火蟒和那青衣童子,心中默默道:
——暖树,灵均
“跟我走吧”
方知寒轻声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平淡,仿佛随口而出,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的目光落在那位青衣童子身上,眼神柔和却坚定,像是在看一个早已注定会同行的伙伴
“你也是”他又看向那位仍倚墙而立、面露惶恐的粉裙女童,嘴角含笑,眯起眼睛,像春日微风拂面,不带一丝威压,却让人无法拒绝
那粉裙女童正是刚才那条猩红火蟒的化形,此刻化作稚龄模样,却仍带着妖族特有的寒意与威势她背靠书楼墙壁,姿态显得极为艰难,仿佛方才化形耗尽了全部力量她望着方知寒的眼神复杂,有惊惧,有迷茫,也有迟疑她不敢迈步,却也不敢逃跑,只能僵在原地,仿佛被定在了原处
青衣童子倒是洒脱得多,蹲在窗边,手托下巴,咧嘴一笑,眼中却有几分狡黠与试探:“跟你走?有没有好处?”
方知寒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自然是有的”
这一句话,仿佛敲响了某种无形的鼓点青衣童子神情一肃,眼底那点顽劣立刻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族特有的果断他沉声应了一句“好”,旋即身形一动,竟毫无犹豫地撞破五楼的窗户,划出一道青影,直奔天际!
窗外,一道刺目的金光紧随其后,那是他本命气机凝聚而成的妖灵护体之光,长不过两三尺,却如金虹裂空,尾随在他之后,宛如一道神光划破天幕,转瞬就飞向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