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飞雪烟尘,在这一刻突然就遮天蔽日,滚滚而起
烟尘中鬼叫连连,张从善飞马冲出,鱼鳞甲带着血魔一般的光泽与水润,去势太快,导致身后尘土跟着他的马蹄,拉出来一条长龙,噼啪向前
随即,无数骑士冲破昏茫,一条条血红马槊直直向前,大呼小叫
数千骑狠狠对撞,不知有多少杆马槊在里间来往密密麻麻坠马的尸身,只是被踏碎在泥泞当中,让泥潭散发出诡异的紫黑色
交战的浅溪两岸,两方骑卒的人马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星星点点铺陈沙苑,什么死状都有,五花八门的兵甲到处都是,发疯的战马狂奔尖叫辕门内辕门外,也全是残骸伤号
那侍卫司马军都头,赵服从天水带来的家臣,跟随李皇帝征战同州、金商、首阳山、晋城、洛阳的欧阳剑,已经拄着刀,保持着坐姿,低头战死马背之上,任凭坐骑几个飞踏,将长发飞舞的他驮回辕门
赵服大败!
从马直冒死突营,在大营北面引发一场骑兵乱战近六千人马皆贯累甲的重骑蛮横冲击之下,轻重混成的赵服部只接战了七个回合,就损失过半,余者多数也体力耗尽,马不听使唤
而张从善、孽烈鸡、李君庆、李嗣勋这些坐在马上如同一座小山的牲口,居然还有余力冲杀!所过无不摧破,赵服部只能顽强招架,然后被冲乱,被击破!
赵服麾下最后一个都头欧阳剑试图组织反击掩护败军退回大营之际,当即战死
从马直在张从善、孽烈鸡的率领下,转眼就不知掀翻了多少唐骑,直冲到辕门左近,一路过来,都是血肉开路!
赵服部已经失却战斗能力,要不就拨马“走也!”,要不就挺身折返红着眼睛叫着要拉垫背的
辕门外,就只看见从马直四下绞杀败军不知多少下马请降的唐骑,同样被砍成一堆!
还有些被赶到了附近一个小湖泊披甲的唐骑拼命卸兵甲,抱着马脖子想蹚出生天从马直张弓乱射,几乎像射鸡儿子,更不知多少人,在水里咕嘟着血汤沉入湖底
帝国再临以来,李圣人东征西讨,骑兵会战还从未损失得如此之重过五千余骑,其中还有侍卫马军司的两个精锐都,死伤大半,有命被俘的四百余,能撤回大营的,不过寥寥千余
虽然没兵败如山倒,丢盔卸甲只顾逃命,模样依然完整坚韧,却只是争先恐后朝辕门挤,不管将校怎么呼喊喝骂
寨墙上头,满满当当的守军看着外头惊心动魄的厮杀喊叫声,放箭声,马踏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民夫们两股战战,军兵只是一声不吭在那披甲持兵调弓上箭,一车一车的箭札送上来,立刻就被一脚掀翻,你一把我一把的抢走
大队斧手、陌刀手密密匝匝的站在辕门、围墙内,一边接应自家败军,一边随时准备肉搏可能突入大营的从马直
“觑仔细些!晋狗勇悍,突营不是耍戏!只要到了门前,就给俺不要钱的攒射!大刀片子乱砍!”一帮军官走来走去,大声鼓噪
“吼吼吼!”就听见一阵大吼,还有马蹄如雷的响动声,大队从马直已经向辕门聚集张从善已经一马当先,投出飞矛从寨墙上插死一名守军栽倒出来之余,就冲到了近前!
“关门!关门!”军官们跺脚大喊:“没进来的,顾不上了!”
“入你娘的!”涌在辕门口的剩下百余骑没得办法,只得掉头朝野外逃走,或是呐喊着又迎向从马直,为其他人,争取一点时间!
张从善马槊在手,一个豹子骑士迎面冲来
张从善赤黄的眼睛早已彻底变红,劈手一杆就挑在那豹子骑士天灵上,套着铁盔的头颅霎时整个就瘪了,谁个知道,里头脑袋给打成了什么样!
张从善出手如电抽过对方马槊,任那骑士被铁蹄掀翻,荡为齑粉,扬手飞出槊锋
天晓得他多大气力另一个迎上来的唐骑脖子上的连甲就跟纸糊的无异,热气腾腾的血一飙被飞了个对穿
那圣唐骑士喉咙举着马槊,身姿犹自端端沉裆夹马,单手执缰,目视前方胯下坐骑忠诚尊奉着已经殉国的主人生前动作,撞向从马直,张从善钢刀下去,马头都被削去半个!
马血喷了张从善一身
战马尸体甩起,迫得张从善不得不绕路,血眼大骂:“这些此辈,真当自己不会死?勇气可嘉,但…………有用?别打了吧!俺代李大帅作保,从此拿你们当自家人看待!”
“听得老子想笑!”有人提气扬声:“输这么一阵,输了就输了!也就我军精锐马军不在此,换得刘仙缘、武熊在,龙捷之师在,让你知道刀是铁打的!有本事,就在沙苑和俺们拼到底!至于欠的人命,自有俺圣人提兵去讨!有那么一天,且等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张从善悠闲地甩甩头,只是笑道:“球娘的!圣人和大帅也是半对父子一场了,好好亲热了这么久,不知怎么突然有这么大仇恨!把俺们弄来切磋…………干脆你们回师杀了圣人,结束纷争也罢!俺们两军又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