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永霁挑眉,脸上的狐疑之色略减
莫诚头更低了些:“莫晟看过梅花之后便忘了关窗,兴许是以为隔壁无人,加之酒劲上来,他并未控制音量,这才被奴才听见”
若不是亲耳听说,他也不会知道这对看似和谐的君臣之间竟然存在着深深的芥蒂
为君者,好颜面,性偏执,竟然因为共患难而怀恨在心
为臣者,存戒心,怀暗鬼,却因别无选择而故作不知
莫晟平时多稳重忠诚的性子,谁能都是装出来的呢?
“处处都是巧合,倒像是有什么人推着你去听见莫晟那一席话”
若真的是算计,能处处算到莫诚的心血来潮,那也未免太过可怕
更何况,莫晟借公行私,若是他因为害怕被他责怪就把今日的见闻隐瞒不报,那背后之人的一切算计也都会成空
齐永霁轻点桌面,若有所思
莫诚却知道,他这一关算是过了
就如齐永霁所想,他确实可以隐瞒不报,但他为奴为婢的,若想让主子放心,可不能一点错误都不犯
总要让皇帝知道他的弱点,让皇帝以为他在掌控之中,确保皇帝在需要他下马的时候能拥有一个借口和把柄,更要让皇帝有机会对他施恩……
对于齐永霁这种疑心深重的人,一个事事周到的手下,可比一个有弱点的手下值得信任
莫诚服侍过两任帝王,没有人比他更深谙此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
齐永霁压根不在意他犯下的小错
他在思索背后之人的目的
此事虽然看似是个完美的巧合,但他不信
他一想到有股势力把他和他身边人的心思把握得如此精准就烦躁不安
尤其这股势力来历不明,目的不明
他想了想,分出两波人去查探,一波以第一楼为中心,一波沿着莫诚的活动轨迹
查探的结果暂时无法知晓,他开始思索这一番算计的目的
“莫诚,你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齐永霁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莫诚却心领神会
“奴才以为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挑拨,要么就是阻止皇上派莫将军去边境”
齐永霁负手:“这两种可能,未尝不算一种”
他轻笑一声
背后之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
他对莫晟的警惕,确实已经到了前所未有高度
但这又如何?
他手上并无其他人可用,莫晟也别无选择,莫晟再厌恶他,此时也不敢尥蹶子,这就够了
光幕外的郑珣摸了摸下巴
【竟然还真被月娘给办成了】
【看莫晟不顺眼又干不掉他,齐永霁肯定难受得不行了吧?】
【不过,原想着齐永霁运气好,但好像也不是,世家贪权,朝臣党争……要素多得让人怀疑他是来历劫的】
郑珣对此早有疑问
但是褐国那边情况不同,世家已是日薄西山,明眼人都能看到这是最后的辉煌
寒门占据朝堂半数位置,虽然蛋糕还没有抢到就开始暗斗十分奇怪,但放在利欲熏心的人身上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褐国前头两任帝王手段都不算高超强硬,也不知道寒门是如何被抬举上来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彻底湮没,郑珣注意力重新落在光幕上,将刚刚的疑虑忘得干干净净
光幕内,齐永霁已经心有成算
他心知已经造成的罅隙无法恢复如初,当务之急是尽快肃清朝堂,并且培养出自己的亲信
这些事无法一蹴而就,他沉下心继续处理政务
又等了会儿,见实在无法从齐永霁这里获取更多信息,郑珣才转开光幕的视角
月娘和娇怜站在窗台边,外头又在下雪,雪落下,没入行人的发丝消失不见
即使冷得不行,但街道上热闹依旧,大多数人步子匆匆,脸上也几乎没什么表情
娇怜探手,掰下窗沿垂下的一根冰锥:“齐永霁也是胆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可惜他的胆大建立在无数百姓尸骨上这一场大雪倒是漂亮,就是不知道会压倒多少房屋,夺去多少人命”
雪色映照在娇怜的脸上,让她悲悯的神情越发明显
光幕外,皇帝的神色一正
也不怪他反应大,实在是他经历过的天灾太多,以至于听到什么灾啊难的就心生警惕
就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无数举措和应对之法
很快,他反应过来出问题的不是大雍,身体才慢慢放松
大皇子叹息一声:“就是苦了百姓”
三皇子难忍地搓了搓手臂:“与其同情褐国百姓不如同情我们,他们风调雨顺多少年了……”
大皇子识趣地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