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不过是满头小情小爱,被田敬先征服的女人罢了”
“你……又怎配得上堂堂为国抗击四年,又亲手手刃叛徒的六皇子!”月月还记得啊,当年随父亲去边境倒玉石,遇到山匪劫掠
生死存亡之际,一个少年带着区区十几骑奔来,在天光中砍杀山匪,救了他们一行百余人
她还记得灿烂阳光下,那个少年桀骜又自信的笑意
“满国皆说他为罪人又怎样,我们这样的平民,看得清清楚楚!”月月拿出了袖中的刀
“而你呢,而你呢!你是他的未婚妻啊,就算不爱他,怎么能爱上陷害他的祸国殃民之徒呢?!”
她听到门外动静,知晓这是最后时刻了
月月笑着,干脆利落地以锋刃朝喉间动脉处一抹
先是毒药,再是刀兵,她总该死了吧
她才不想被田敬先捉住,不然,那畜生会把她扒皮抽筋呢
哎,这就是差距啊,她付出了这么多,还是做不到田敬先那么坏
她的报复不过是令田敬先失了孩子,又与庄雨眠离心,让那个畜生一生都求不得
到底都是女子,她还是不忍心对庄雨眠做更过分的事情
………………
田敬先赶到之时,刚好只听到了六皇子那句——
他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就见到他心爱的女人流了满地的血,睁着眼望着藻井,绝望地流着泪
“雨眠,雨眠!”田敬先一脚踢开那妾室的尸体,连滚带爬地去抱庄雨眠
“太医,太医,快叫太医!!!”田敬先颤抖着身子,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至于那个叫月月的妾室,先是被鞭尸,又切碎了喂狗
那喂狗的现场,又展示给了阖府上下的妾室奴婢们看——
以儆效尤
……………………
洛京夏日的雨,铺天盖地、狂风骤浪般地下起来
皇宫之中,所有的御医都聚集到了武安侯府
连同那位统摄后宫的田淑妃,与内侍监大总管也跟着来了
田敬先一个人站在倾盆大雨中,杵着拐杖,眼神深深地注视着灯火通明的产房
产房里,是太医们的交谈声,产妇嘶哑的喘息声,还有侍女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又被端了进去
田家父母在不远处陪着自己的儿子,而在更远处的廊下,田淑妃一身狐裘在默默矗立,怜悯而慈爱地看着身处大雨之中的田敬先
内侍监大总管则陪在她的身边,两个人站得有些距离,可从地上看去,男人高大的影子仿佛笼罩了娇小的女人,默默地笼罩着她……守护着她……
单说这几年,田淑妃为成帝膝下再添了一儿一女,身子已经不怎么好了
平日里,出行皆为轿辇
就连皇帝,也怜惜她的身姿,不肯令她多站一会儿
可就是这般破败的身子,姑侄这样隔了一层的关系,田淑妃却在这廊下,足足守了田敬先一夜
就连田敬先那对父母,也在半途身体不支地回了去
可田淑妃,却在角落里,坚持到了最后
…………
整整一夜,太医们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在不伤母体的情况下,把孩子带了出来
那是个足月的男婴,产下来的时候已经浑身青紫再无生机了
所幸母体虽然折损过大,却依然还保着一条命
田敬先悲痛至极,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
从昏睡中醒来的庄雨眠,不再说话了,也不再看他
那往日的嬉笑打闹、如胶似漆仿佛都像是一场幻梦,梦一醒,月亮又回到了天边
执此一生,都不会再下来了
“雨眠,雨眠,你看看我吧……”高傲冷漠如田敬先,那双丹凤眼里,全是痛苦的神色
庄雨眠像个木偶一般,不言、不语、不看,仿佛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你若是再这般,我便去杀那始作俑者!”田敬先威胁
可庄雨眠还是不理他,只呆呆地看着屋顶的藻井
“好好好!”他的大掌掌住庄雨眠的后脑勺,“既是如此,你就休怪我无情了”
站在田敬先的角度,在那场刺杀里,他只听到了妾室月月诉说着六皇子谢淮之事
如今庄雨眠的状态,于他来说,不过两个原因:
要么是她还对那个罪人谢淮余情未了,觉得对那人不起;
要么就是那妾室月月,就是罪人谢淮派遣而来的
他把洛京翻了个底朝天,追查那月月的底细他几乎严刑拷问了所有和月月有关的人,却发现月月从前的所有资料都是假的
田敬先怒不可遏,这就再次证明了妾室月月背后是有人的,不然单凭月月一人,怎么能把自己的过往痕迹,抹除得如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