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形似堡垒的城池便是严白虎征调上万民力耗时数年修筑的白虎城,严氏一族的屯兵之地,也是严氏的发家之地
此城依山而建,城墙高约八米,通体由青砖修葺,城上布满垛垞,短短十多米,便有二三十个,可以预见一旦发生战争,这段攻防兼备的城墙必将成为敌人的噩梦
时至今日,白虎城的主体已经修葺完成,但城墙各处的箭楼和角楼仍在不断扩建,只是已不再征役民夫,而是用刑徒和军奴来完成
严毅等数十骑来到城下,报上身份,一名正在城门箭楼巡视的军侯慌忙下城迎接
严毅勒住马匹,问道:“范偃何在?”
范偃在严白虎军中名气很大,军侯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范偃正在城东的角楼搬运土石”
几十骑旋风般冲进城内,绕城半圈,来到东城
只见一段明显加厚的城墙向外凸出,形成一个宽阔的角台,比其他墙体足足高出两三丈,上面一座砖木结构的阁楼已经修建了一半
上百名衣衫褴褛的刑徒和军奴像一只只不知疲倦的蚂蚁,在几名士卒的喝骂声中,将一筐筐石料和一根根木料不断搬上城墙
相比那些面相凶恶的刑徒和神情麻木的军奴,其中一名瘦骨嶙峋但仪容气质依然带着几分威严的中年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严毅盯着中年男子看了一会,认出正是范偃,便伸手示意众随从原地等候,独自走到范偃身旁,挽起衣袖,不理对方惊讶的目光,提起装满石料的竹筐便往前走
范偃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严毅,想要施礼,双手又提着竹筐,无法放下,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迈步跟上
严毅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去葛栖募兵,路过这里,特来看望将军”
范偃镇定下来,想起当初那个斗鸡走马的少年,眼内讶色犹未散去:“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多未见,少君竟已开始领兵了,恭喜少君!”
周围的人似已猜到严毅身份,纷纷投来惊讶和敬畏的目光
几名担任监工的士卒扔下鞭子,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跑来
一筐石料大概有六七十斤,对严毅来说并不算重,但由于是从一道四十度左右的斜坡登上城墙,因此当抵达城墙上的角楼时,他的额头已冒出了一层细汗
像这样的石料,每个刑徒、军奴每天都要搬上二三十筐
严毅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些刑徒和军奴的辛苦,甩了甩胳膊,朝一名领头的士卒问道:“这里的刑徒和军奴,每天的口粮标准是多少”
士卒恭声道:“禀少君,每人每天的口粮标准为五升”
严毅略微皱眉,这个口粮标准也太低了
须知五升是指稻谷脱壳前的重量,脱壳后实际只有二点五升
历史上,诸葛亮病重去世前,每日食米量便降到了三升,而且诸葛亮吃的还是精米,不是这些刑徒、军奴吃的粗粮能比的
也就是说,这里的刑徒和军奴,每日的口粮连一个病重的老人都不如
严毅想了一会,朝士卒吩咐道:“去和匠作吏说一声,将口粮标准增加到七升”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多谢少君!”
刑徒和军奴们纷纷跪倒在地,大拜行礼
严毅示意众人起身,转头时,见范偃已将筐内的石料尽数倒出,便喊来一名士兵:“去给范君取些水来解渴”
范偃擦了擦汗,来到严毅身前站定,作揖道:“少君宽仁”
严毅拉着他走到一处垛口,笑道:“我已出钱为将军赎刑,将军今日便可归家了”
“多谢少君”范偃神色平静
严毅注视着他的脸庞道:“将军还在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岂敢怀有私怨”范偃抬了抬眼皮:“只是见军中纲纪废弛,尸位糜饷,常感难有作为,心灰意冷罢了”
严毅算是当面领教到了范偃的直言敢说
“将军之心,我能体会一二”他伸手按住墙垛,举目向北眺望:“大祸即将临头,军内却是糜烂不堪,每思及此,我便夜不能寐”
范偃神色一动:“少君是指袁术有入主江东之意?”
严毅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袁术不足为虑,但其帐下孙策,勇猛不在其父孙坚之下,常有鲸吞江东之志,恐怕将来你我都要死于此人之手”
范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孙策之勇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此子尚未及冠,少君是否高看他了?”
严毅苦笑道:“以我方才所言,恐怕仍是低看了他我听说将军昔日曾与孙坚临阵对垒,不知我军相比孙坚军如何?”
范偃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坚军装备精良,我军简陋;坚军令行禁止,我军军纪散漫;坚军士卒精悍,我军士卒缺少操练;坚军赏罚分明,我军赏罚无章;坚军猛将谋士众多,我军人才凋零.”
严毅听得眼皮直跳,眼前虽是晴空万里,心里却是阴霾重重,范偃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