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辎重既包括全军出征时携带的军械物资,也包括来自周昕军的各类缴获
除此之外,阵亡将士的军械、铠甲、马匹等也会一并带回
全军沿着钱塘江畔行了一个时辰,经过钱塘辖下的刻石亭时,隔着老远,便望见前方亭舍官道上人影绰绰,聚了数十百人,似是亭部里民
一名骑卒飞马来报:“禀少君,刻石亭长领着数十黔首,箪食壶浆,正在前方迎侯,欲拜见少君”
严毅闻言甚喜,他自挥军南下以来,多遭钱塘百姓排斥,此番尚是首次遇到百姓表露善意,顿时生出兴趣,在殷离等人护卫下,纵马向前驰去
来到亭舍前方,只见官道左侧靠近舍墙处放着一张高足案几,几上摆着香炉、三牲、蔬果、酒卮等物,另有两个铜盆
一群人神态恭谨地站在案几后十余步,阳光照射下来,不少人的额头上都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
当前一名男子约有三十来岁,肤色黝黑,身穿袴褶,头戴赤帻,腰间系着一条磨得发亮的皮革腰带,手里抱着一把扫帚,看见严毅在身前勒住马匹,慌忙上前几步,低腰恭声道:“刻石亭长张由拜见将军,闻贵军途经鄙亭,特领里民前来相迎”
站在他身后的数十人跟着喊道:“拜见将军”
严毅翻身下马,走到张由身前,温声道:“有劳相迎,实不敢当”
张由身旁一名骑卒道:“张亭长,这便是我家少君”
张由闻言一惊,慌忙将扫帚递给身后一名亭卒,撩起衣袍,跪倒在地,俯首拜道:“不知少君驾临,望乞恕罪久闻少君仁德爱民,鄙人今日有幸得见,不胜荣幸愿少君福泽绵长,功业千秋”
严毅将他扶起,含笑道:“张君过誉了我军途径此地,多有搅扰,已是于心不安若军中有人行不法之事,扰民之举,君可遣人报我,我当严惩不贷,以正军纪”
张由闻言松了口气,暗道传言不虚,严氏少君果是爱民之人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这时从张由身后走出,行至案几前,双手端起一个铜盆,颤颤巍巍地走到严毅身前:“此乃钱塘江之水,请君沐手,日后定当佑君诸事顺遂”
“多谢老父”严毅伸手接过铜盆,只见盆中水甚是清澈,底部覆了一层泥沙,遂将盆递给殷离,手放入盆中,用江水洗了洗手,转身唤来一名军需官,吩咐道:“取二十万钱来”
军需官很快取来一块金饼,严毅亲手将金饼塞到张由手中,语气温和地道:“毅蒙诸位厚爱,夹道相迎,无以为报此金虽薄,聊表寸心,张君可用来赈济各里孤寡老人”
二十万钱,足够让刻石亭各里孤寡在数月之内,不用为生计犯愁了
张由本欲推辞,但是想到亭中各里现状,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为了负担朱治征伐所需,钱塘近来徭役沉重,亭中一些孤寡已经到了无粮果腹的地步,若非其他里民救济,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愁无计可施,却想不到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解了燃眉之急
张由心中感动至极,深施一礼道:“少君仁德,鄙人代亭中百姓谢过少君”
周围里民更是感激得热泪盈眶,纷纷拜倒在地:“多谢少君!”
严毅扶起数人,又唤其他人起身,见目的达到,便转移话题,朝张由问道:“我观此地百姓,对我军不似其他亭里那般畏惧,君可知其中缘故?”
张由微微一笑,走到案几前,指着另一个铜盆道:“少君请看,缘由便在此了”
严毅走前几步,朝盆中望去,只见盆中盛满江水,水中趴着一条体型扁平、体表无鳞的松江鲈,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松江鲈他自然是知道的,此鱼又名松江四鳃鲈,肉质极为鲜美,自古以来便是宴席上的珍馐美味,成为贵族和文人雅士追捧的佳肴,历史上的孙权便常用此鱼招待宾客
曹操更是对松江鲈赞不绝口,曾因宴席上缺少松江鲈而惋惜不已,对左右说:‘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者,唯吴松江鲈鱼为脍’
野生的松江鲈在后世已经十分罕见了,被列为二级保护动物,严毅本与此鱼无缘,但穿越以来,却是没少吃,甚是爱其美味
张由看出严毅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少君有所不知,松江鲈的生长区域除了松江外,便以吴县与富春最为有名了本亭因临近富春,也常有此鱼出没,每月都有外县的鱼商过来采购,少君仁德爱民的名声便是这些鱼商传过来的本县其他乡亭的百姓畏惧少君,想必是消息闭塞的缘故”
严毅闻言恍然,心中不禁又对富春起了觊觎之心,朝张由笑道:“多谢张君为我解惑”
张由见他平易近人,胆子大了几分,忍不住道:“本亭尚有一处地方值得一去,少君既然来了,不妨一观”
严毅欣然点头,朝范偃吩咐道:“汝领兵去浙阳渡,我稍后便来”
范偃见他正在兴头上,便点了点头,低声道:“少君多带些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