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毅唯恐周昕反悔,当晚就在周宅住下
这位毕竟是曾经的丹阳太守,与许贡、王朗是同一层级的人物若非连遭变故,又被他抓住弱点,针对性地展开游说,岂肯屈事于他?
次日早晨,尝到甜头的严毅匆匆将一些紧急公务处理完毕,便命人唤来全柔带着周昕与全柔去探视虞翻
如果说,他招揽周昕与全柔,是借助天时地利,针对性地进行游说那么此番招揽虞翻,就是要依靠人和了
虞翻饱读诗书,性情疏直,历史上曾多次向孙权犯颜谏争,引来孙权强烈不满,最终遭受流放
这是一个刚上直率的人,而且做事尽忠职守,有始有终,并无明显弱点,不是那么好招揽的只能用环境慢慢影响他
关押虞翻的宅院比周宅略小,但是清幽雅静犹在周宅之上,颇有闹市闲居之韵
严毅的车舆还未停下,已有奴仆匆匆入府禀报
虞翻却没有出来迎接
正在后院读书的他,听闻严毅前来,随手将书卷往石桌上一放,便大步走回卧房,侧身躺在床榻上,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
严毅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着恼,让周昕去唤门
周昕神情带着几分不自然,走入虞翻卧房,不久便将一脸不情愿的虞翻带了出来
虞翻脸上仍残留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惊色
好你个周大明,短短两日功夫,便投靠严毅了,苍鹰扑食都没你这么快!
当虞翻看到全柔,脸上表情就更难看了
一帮趋炎附势的东西,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还有没有忠君效死之节!
虞翻心中暗骂,昂首立于院中,竟是看也不看严毅一眼
严毅反而对他更加欣赏,谁不希望自己的属下是这样的忠臣呢?
他走到虞翻身前,客客气气地作了一揖:“久闻虞君大名,在下敬慕已久,今日特来拜见!”
虞翻勉强回了一礼,再度将头昂起,语含讥讽地道:“少君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在下非周大明、全子元之流!”
周昕神色尴尬,全柔脸色为之一沉
严毅朝周、全二人递了个眼神
周昕出言道:“仲翔,我等今日只是前来探望,非为其他仲翔莫非连一杯水酒,也不愿招待吗?”
虞翻只是忠直,而不是傻如果是在会稽,他早就拔剑将严毅三人撵走了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知道若是做得太过分,只会自取其辱冷哼一声,将三人领进客堂
四人在榻席坐下,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谈周昕的话最多,全柔次之虞翻和严毅寡言少语,两人都在相互观察对方
严毅抓不住虞翻弱点,有点无从下嘴的感觉虞翻则是在提防对方使什么阴招几场大战下来,他对严毅的印象基本停留在了狡猾、狠决这些词汇上面
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不精明的
周昕和全柔身为说客,待气氛缓和下来后,便开始从不同角度,旁敲侧击地劝说虞翻
周昕更多是在介绍严毅,试图改变虞翻对严毅的看法全柔则是从个人利益、家族利益和时局方面进行劝诱
这两人,一个言辞恳切,如春风化雨另一个言辞犀利,似秋风扫叶轮番上阵劝说,却都是站在客观事实和虞翻的立场上分析利弊,言辞中正,并无虚夸之语
虞翻听罢,神色渐缓,眉宇间似有触动,态度也随之软化,已能与严毅平心静气地对坐而谈
严毅颇感振奋,以为事情正向好的一面发展不料虞翻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却将三人说懵了
只听虞翻态度诚恳地道:“少君厚爱,在下铭感五内然王朗待我不薄,在下实不忍弃之请问在下需付出怎样的代价,少君才肯放在下离开?”
严毅闻言暗恼,王朗的使者还未抵达,你就急不可耐地开始和我谈条件了?
他言辞恳切地回了一句:“只要钱塘江水倒流,在下便礼送虞君出境”
虞翻、周昕、全柔三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虞翻心中涌起一丝怒火,你特么是要把我关一辈子?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他忍着怒气,不敢发作只从严毅对待朱治的方式就能看出,若是把这个人惹毛了,恐怕就算自己死了,尸体也休想离开钱塘
周昕见他一副强忍怒气的摸样,不禁叹了口气,苦劝道:“仲翔,王朗到会稽不过一年,你与他也并无深交我知你效忠的并非王朗,而是你心中的那份道义但如今天下大乱,个人得失与天下的黎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这一身的才学,又何必蹉跎于岁月?不妨出来为百姓做几件实事,远胜过你那份愚忠王朗非安民之君,想必你心中也清楚少君正是你一直苦寻的英主,岂可因小节而误大事?”
虞翻心中一震,周昕的话犹如一柄利剑,直刺入他心中令他心中的那块坚冰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沉默良久,忽然抬头直视严毅,问道:“君王所争的是天下,诸侯所争的是疆土,大夫所争的是权利,士人所争的是地位不知少君所争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