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狡黠地看了一眼两个陆军军官,微笑着说:“这里面太臭了,您两位还是在这里等着,不要先进去看了”
菲尔德中校深深地注视了一眼这位海关典狱长,从鼻腔最深处发出一声冷哼随即踢门而入,岳冬也紧跟着中校进了这间石屋
一进石屋,臭味更加浓烈刺鼻,让人想把胃里最后一点东西都吐出来这股恶臭让岳冬联想到了这世上他能想象到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仿佛是一具臭鼬尸体在一个封闭的洞穴里腐烂了一百年后郁结成的冒着泡的腐烂气体
岳冬终于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监狱停尸房
石屋之中,苍蝇狂舞,三具赤裸的男性尸体被摆在了木板上,应该就是这恶臭的来源
尸身上下堆满了雪花状的粉末,岳冬判断,这些白色晶体粉末应该是盐
用盐腌制是一种古老的防腐方法,某些文明的军人们会用这种方式保存敌人的首级但是显然腌渍在这三位身上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他们的身体下方渗出了某种液体,正一滴一滴地从木板滴到地上
从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人用装着香料的棉布包掩着口鼻,见两位陆军军官没准备任何防臭护具便进入停尸房显然颇为诧异
领头那人扶了扶帽檐,礼貌地冲两个军官行礼,岳冬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礼,中校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领头人快言快语地自我介绍:“我是海关警卫司事务官洛普”他又一指身后的人:“这位是我的副官柯尔纳罗”
菲尔德中校却没有介绍自己,他张口就直奔主题:“就这三具尸体吗?”
“不是三具”警卫事务官苦笑一声:“是四具”
事务官摆了摆手,他的副官径直走到了房间深处,掀开了一层肮脏的麻布,麻布下面是第四具尸体
准确来说,这根本不是一整具尸体,只是一具尸体的几块而已这具躯体的原主人显然有过一些不忍言的悲惨遭遇,所以只剩下了一半
岳冬杀过海盗,见过海盗俘虏在甲板上被自己的同期们一个一个处决,大部分人一刀砍不断脖子,还要再补刀,场面血腥至极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智已经受过历练,但这半具躯体的惨状仍然让他无法直视,他稍微偏过头,避开了视线
而菲尔德中校依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洛普事务官善解人意地对菲尔德中校说:“尸体已经看过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还是出去说吧我知道两位陆军长官见惯了风浪,可以视若无睹但我可是一秒钟都在这个房间里呆不下去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好吧?”
岳冬心中对这名海关官员的好感顿时倍增,但他还是和菲尔德中校一样不动声色
中校点了点头,四人离开了这间房子,门外的典狱长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洛普事物官一边走,一边语气轻松地解释道:“监狱的人只知道用盐腌防腐,却不知道给尸体防腐要先掏空内脏,现在天气热,尸体外面没烂,里面腐烂了,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也不能怪他们,监狱里犯人死了,最多放两天也就给家人抬走了,没家人的直接就埋了,他们也没保管过这么久尸体”
四人一直走到了停尸房的二十多米外上风口处才停下脚步
洛普从副官手中接过了一份卷宗递给了中校,娓娓而谈:“我们查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里面躺着的四个人是和你们今年的见习军官一起坐一艘名为贼鸥号的三桅轻型船抵达海蓝港……”
洛普不知道他的话在岳冬心中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停尸房内光线暗淡,外加人死后面部肌肉收缩导致五官扭曲,岳冬根本看不出这些人是谁
所以直到听到海关事务官所言,他才知道原来里面躺着的三个半人就是贼鸥号上那四名旅客,看来他们四个人一个也没活下来
“……然后在码头悉数被杀”洛普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小军官瞳孔收缩、呼吸加速,说:“这四个人,姓名、籍贯、职业都是谜行凶者抢走了他们携带的东西剩下的一些随身物品,也找不出任何一样能表明他们身份至于行凶者,当场就跑了,现在完全查不出头绪炸沉了我们海关一个码头,现在连找谁赔钱都不知道”
洛普从副官手中又接过一份卷宗递给中校:“这是我们警卫司负责验尸的医生写的报告”
中校结果报告,也不打开看,头也不回地和前一份卷宗一齐递给了岳冬
洛普毫不为忤,平静地继续说:“那三个完整的尸体,其中一个致命伤在前胸,贯穿了心肺另外两个的致命伤在侧方和后方,应该是死于数人围攻”
中校听得非常认真,边听边点头
“至于被炸碎的那一位”洛普事务官苦笑一声:“实在是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是致命伤,有可能是被炸死的”
“就死了这四个人吗?”菲尔德眉头微皱,出声反问
“还死了几个水手和搬运工人”洛普事务官从容回答:“有炸死的,有在水中被震死的,都被家人和工友辨认出来把尸体领走了姓名记录在了我给你的那份卷宗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