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爷可在家中?”
芸香丢了扫帚去开门,随即纳罕道:“鸳鸯姐姐?”
让开身形,鸳鸯便从门扉空隙间闪身进来,见得陈斯远遥遥一福,笑道:“还好远大爷还不曾走,不然可是真个儿扑空了”
陈斯远负手前行,颔首笑道:“鸳鸯姑娘怎地来了?”
鸳鸯可是贾母身边儿的大丫鬟,平素最有体面,便是那赵姨娘也不敢招惹
鸳鸯上前笑道:“昨儿个才知茜雪要出阁,总是一起长起来的姊妹,她走时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如今要成家,总要表一些心意”
说话间将个小巧包袱奉上,铺展开来,露出内中的各样首饰来鸳鸯笑道:“这是我、袭人、平儿、琥珀、素云、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一起凑的份子,可惜紫鹃不在,不然还能凑上一样
远大爷也知我们下人没什么体己,便只凑了些零散首饰劳烦远大爷带去与茜雪”
她虽笑着,却难掩心下落寞
陈斯远接了包袱,郑重道:“我一定带到,想来茜雪姑娘定会高兴不已”
鸳鸯便笑道:“她不挑理儿就好远大爷,这会子老太太才起,我须得回去听吩咐,这便先去了”
陈斯远应下,送了两步,又有小丫鬟芸香送到门前
掂量了下手中的包袱,陈斯远叹息了声,没说什么
待这日午时用过午点,陈斯远这才提了东西往城外而去赁下的农舍妆点一新,钱飞虎、徐大彪虽不在,可好歹马攀龙还邀了几个京营里曾经的同僚来
一时间吆喝起哄声不绝,倒是好生热闹
马攀龙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陈斯远自是喜不自胜陈斯远便将其扯到一旁,先将个小巧包袱递上,道:“这是府中几个相熟的给嫂子的添妆,”说话间又将一张文契拍在马攀龙手上:“这是做兄弟的贺礼”
“这——”马攀龙瞥了一眼,顿时局促起来:“——这可不行”那文契,分明是此处农舍连带七分菜地的田契!
京师不比寻常地方,地价腾贵便是这三间农舍也要抛费八十几两银子,再加上七分菜地,加起来就是百多两
陈斯远不容其推拒,道:“哥哥如今成了家,往后总要立业,不好再赁房而居这七分菜地瞧着不多,可用心打理,每年说不得也能进项个十几、二十两,不比外头刀口舔血强百套?”
马攀龙说不过陈斯远,只得抱拳郑重谢过:“旁的不多说,往后水里来、火里去,兄弟只管言语”
此时迎娶便是婚礼,顾名思义,须得在黄昏时办理因着两家离得不远,是以待到了吉时,马攀龙便骑着高头大马,兄披红花,又雇请了鼓乐吹吹打打,绕着安化寺、育婴堂走了一大圈儿,这才到得茜雪的居所
四下邻人都来帮衬,倒是将个婚礼办了个热闹好容易用软轿接了茜雪出来,一行人等又是绕行大圈儿,这才回返马攀龙妆点一新的农舍
进门拜了天地,新娘子领到梢间里等候,农舍前搭了彩棚,几桌席面摆开来,陈斯远便陪着马攀龙挨桌敬酒陈斯远虽酒量不错,看着却单薄,因是马攀龙也不用他挡酒,自个儿酒到杯干,几桌下来已然酒意上脸
闹闹腾腾直到入夜,这才催着新郎马攀龙入洞房,随即又有小姑娘、顽童、媳妇子听墙角、闹洞房
陈斯远与一众京营小校喝得痛快,待散席时已然称兄道弟这日赶在内城落锁前,陈斯远才骑着马回返荣国府
方才到得自家小院儿,芸香、红玉一道儿来迎,嘴快的芸香便道:“大爷可算回来了,前头大太太打发人来寻了两回,也不知有什么事儿”
“哦?”
陈斯远暗忖,莫非是邢夫人自马道婆手里拿到了药?
随即腹诽不已,只道邢夫人心下藏不住事儿,难听点儿叫‘狗肚子藏不了二两香油’,但凡有什么大事小情,总急吼吼来寻自个儿商议
因是陈斯远也不在意,只道:“今儿个饮多了酒,明儿个一早再说吧”
当下进得正房里净手、洗漱,又有红玉沏了酽茶来醒酒陈斯远正缓着宿醉,忽而外间传来打门声
芸香紧忙去开门,旋即嚷道:“大太太来了!”
啧,这是扫听得自个儿才回来,急吼吼的便寻了过来?
陈斯远紧忙起身去迎,出门便见邢夫人神色急切,遥遥便道:“哥儿,你三姨有些不妥帖,这事儿须得找你商议了”
陈斯远赶忙将其让进房里,邢夫人张张口,旋即一摆手:“都退下,这些话可不好传扬出去”
红玉、苗儿彼此对视,只当邢三姐的婚事出了差池,顿时应声退下
待房门闭合,陈斯远后头道:“三姐儿怎么了?”
却见邢夫人急切道:“不过是寻个由头,三姐儿好着呢!”顿了顿,又道:“今儿个老爷得了琏儿来的信,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我听着……好似内中有个机会!”
“机会?”陈斯远狐疑不已
邢夫人身子歪过来,右手顺势便搭在了陈斯远胳膊上,低声道:“上回昭儿回来,老爷给琏儿去